存在自我意識的世界本源當然會比更為原始的混沌世界本源更容易掌控,尤其是,這份本源還在不斷引入無法控制的世界之外的力量。
“那麼,你們想怎樣‘改造’這個世界?”
“‘改造’?不,您錯了,許多人是想打碎一切重新開始。”
隻要打爛這個世界,從零開始,是怎樣無所謂,亂起來就好了。
至于原諒與赦免,當然得在主角懲惡揚善之後才合理。
“隻有美好的東西才有破壞的價值,不是麼?”
說這話的時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像個尚不能明辨善惡的孩童展露出來的,天真的殘忍。
因為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人提前預知了這些世界的未來走向,帶着一些不易察覺的傲氣高高在上妄談“拯救”。
說好聽點,叫上帝視角。
難聽點,你已經身處其中了,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觀衆呢?
整個世界的文娛産業處于頹勢體現在各個方面,比如反派的設計上。超高人氣的新興漫畫裡那些有名有姓的反派個個有着宏圖大志,結果最後作者給出的那些拙劣的理由不僅缺乏邏輯支撐,甚至還帶着些許搞笑因素,看起來都怪怪的,好像就是為了那點醋包了盤餃子,結果醋是帶點酸味的馊水的,餃子也是破破爛爛的。
或許他們的世界在那些外來者眼裡也隻不過是可笑的蹩腳漫畫呢?
但現實不是漫畫,劇情走向也代表不了全部真實。
所以一旦遇到突發的危機和困難,部分外來者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永遠是沿着既定的路線去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走的下一步就非常容易預判,先入為主的思維也是解題的關鍵。
有些事,主角不知道,但是觀衆知道。
于是人物視角和上帝視角起了沖突。
當觀衆有了自主行動能力,就會因為個人的好惡而去幹涉即将發生的事件,從中引發了蝴蝶效應。
不必死的死了,應該受懲罰的逃脫了懲罰。
眼熟嗎?
最經典的案例,不正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面前發生的嗎?
又比如,相當一部分比例的外來者喜歡在某些重點人物面前賣慘,這種比慘的底層邏輯是争奪正義性,争奪人道主義同情。在漫畫裡當然可以把所有傷害外包給配角,徒留畫面的中心在目呲欲裂的主角身上,沒人會覺得自己是炮灰。
他們的行為真的是因為淺薄的同情和憐愛嗎?
不是的,他們隻是覺得這些“虛構”的人命沒那麼重要。
隻不過是個配角罷了。
秉持着這樣的心态,終于,有人得償所願保護了心愛的角色,從而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展示主角們道義的祭品。
真是……可笑。
刀沒砍在自己身上就不會痛,最後隻會在自怨自艾中連一句遺言也沒留下就被性子急的觀衆匆匆翻到下一個篇章。
不是被保護得太好,就是本身太過天真,有種有了名就可以得到實的清澈感。
就好像,給你玉玺,你就是皇帝,給你兵符,你就是将軍。
但你隻有當了皇帝,才能擁有玉玺,哪怕給你兵符,你不能搞定上上下下的關系,你也就是個有名無實的招牌。
名,是辦事前的旗幟,是事成後的收獲。
名,本身沒有權力。
皇帝的權利不來自玉玺,而是來自皇室宗親朝堂權貴的認同,得到他們的認同,你才是皇帝,才可以擁有玉玺,哪怕是蘿蔔做的玉玺,在皇帝手裡,那就是傳國玉玺。哪怕是玉玺,放乞丐手裡,那就是塊蘿蔔。
當真是有趣極了。兩個不約而同使用着别人軀體的千歲老人臉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微笑,内裡的想法卻無從得知。
簡短的會談迎來了難得的和平。
暫時的。
……
今夜,很多人是被吵醒的。
“嘀嗒嘀嗒”不停叫喚着的計時器緊緊禁锢在手腕上,緊迫的聲音仿佛要徑直鑽進腦子裡一樣,讓人沒來由的煩躁。
睡眼惺忪被吵醒的人們此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外界卻依然亂成了一鍋粥。
一夜之間,整個日本範圍所有通訊設施一并失效,距離最近的美軍基地派往偵查的飛機在空中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所阻攔,當場墜毀。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衛星信号不約而同受到了幹擾,還沒等到各國政府下達緊急維修的命令,他們就發現從居民家裡到聯合國安理會,隻要能收到信号的地方、電子設備能顯示得出畫面的屏幕上都不約而同呈現出了分割為五份的實時地圖。
每份地圖上分别标注着阿拉伯數字序号。
當然,這些地圖他們也很熟悉——正是和整個世界失聯的日本。
“嘀嗒嘀嗒”,所有人的屏幕上都映出了一串不斷跳動着的數字。
【距離遊戲開始時間,還有——】
【六小時二十三分鐘三十二秒】
這是,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