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退而求其次的方案有很多。
如今天下魔宗勢力雄厚,以不夜侯為首的夜枭族掌管東,西,北,中,四洲。
魔域之中,以魔為尊,妖次之,人為劣,常被奴役。故而四洲的百姓,稍有手段的均紛紛逃難到了南洲城裡。
長久下來,原本貧瘠的南洲城居然慢慢聚了天下之民,熱鬧非凡。
有趣之處在于,與玄門修士和魔修妖族相比,他們手無縛雞之力,不堪一擊。
但同時,他們又如野草一般堅韌,仿佛能承受住任何災難,隻需一縷春風一隅僻壤,不肖多時便能生機昂昂,自成一派。
眼下,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南洲城最東邊沿河有一條煙柳花巷,張燈結彩,城盛鼎沸,讓人瞧不見半分苦難。
仿佛那些被四洲奴役逃亡的過往,不過是昔日裡輕飄飄的一個噩夢,隐匿在剛剛落下的夜幕裡。
巨大畫舫花船停在河中,絲弦繞耳,重重檐角上墜有琉璃明月珰,窗沿挂滿鲛紗制成的幔帳。
被清風一吹沿河飛舞泛起彩光,将一畔河水照得熠熠生輝。
而此刻,重香樓最大的那間廂房中的氣氛卻有些古怪。
因為它靜得出奇。
廂房極奢華,中央有一紫檀案台。
案台上放着精巧講究的食物,酒醇香冽,牛肉鮮嫩,新鮮瓜果削皮擺盤成船的模樣,船中還放置着一個小巧的兔子小糖人。
三人圍案而坐。
一名白衣和尚,一名玄甲魔修,一名裹着狐絨的媚修。
和尚沉默寡言,魔修坐立不安。
那位媚修,雖是嘴角挂着淺笑,卻冷着眉眼,一副心情不大舒爽的樣子。
宴是小宴,排場卻大得很。
十名嬌俏可人的姑娘和十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局促地站在兩側,未得吩咐,無人敢上去斟酒端茶。
和尚手上松松挂着一串漆黑念珠,修長的黑色陌刀上放着一隻木魚,明明無人敲它,卻自顧發出聲響。
每響一聲,風長雪手腕上的印記便應聲明滅閃爍一下,應着窗戶外時不時傳來的舞樂聲,活像一盞行走的跑馬燈。
“你,過來。”風長雪随意指了一名少年。
少年不過十八九歲,衣裳薄如蟬翼,生得膚白俊俏,以凡人的眼光來看,算得上十分可人。隻是生在煙柳巷地,難免身上脂粉味重些。
風長雪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側,淺金色眸光裡泛起些戲谑的笑意,擡手便欲撩少年那将開未開的衣領,少年甚是懂意,乖巧地側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堪堪觸碰之際,憑空一聲木魚聲響,偈印一亮,風長雪那隻手便硬生生停在一寸遠的位置,動彈不得。
風長雪也不惱,轉而抱肩,“斟酒。”
少年答了一句是,繞過風長雪取了桌面上最遠的那壺酒,俯身的間隙,松垮的衣領便遮不住什麼,偏偏他似是毫無察覺,自顧倒酒,酒水叮當入杯,砸出酒香一片。
少頃,他挽起袖口,把酒杯遞到了風長雪唇邊。
風長雪卻不接酒,而是指節叩了叩桌面,笑了一下,“重香樓,是這麼教你斟酒的嗎?”
少年先是一愣,兩頰飛快泛起紅暈,将酒自己喝了一口,卻不咽下,仰着水暈迷離的雙眸,湊了過去。
兩唇堪觸之際,房中忽然一震。
妄時腰間的陌刀,無人來召,自顧出鞘半寸,懸于衆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