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麼,等你上來之後我可以一件件講給你聽,但是現在,你先把另一隻手給我。”
黑羽快鬥費力地抓着竹内清正的手,額上不斷有汗珠落下,這熟悉的一幕刺激的他大腦生疼,明明此時趴伏在山體上,他鼻尖萦繞的卻都是那個廢棄倉庫中令人生厭的灰塵與鐵鏽味。
額角青筋暴起,黑羽快鬥緊咬牙根,因為太過用力口腔中都泛起淡淡的血腥味,“你先上來,竹内大叔,算我求你!”
“求我?”
竹内清正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繼而苦笑:“快鬥,雖然我不知道身為‘君度’的是你還是工藤新一,亦或者是兩者都有,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到能在組織的監視下偷天換日的。可是……”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輕顫:“最開始我親手抓回來的人,是你,沒錯吧?”
黑羽快鬥并不回答,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回不回答,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他們都很清楚,而他,似乎也明白了竹内清正不願被他所救的原因了。
“你看。”
果然,見他沉默,竹内清正道:“我害了你這是不争的事實,而我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是,你是真的失去過記憶,對吧?”
“沒有意義。”
黑羽快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不是嗎?是你親手抓回來的我又如何,我真的失去過記憶又如何?現在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嗎?”
“如果結果是光明的,何必要在乎過程中遇到的黑暗呢?”
“更何況,與你們組織為敵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管有沒有你,我都會遭遇這一切,你沒必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認真算起來的話,我其實該感謝你,如果沒有你,不管是我還是新一,我們恐怕都會面臨更為艱辛的局面。”
“果然,這真的像是你會說的話。”
竹内清正搖搖頭,“可是快鬥,你的磊落不計較,隻會更加襯托出我的卑劣罷了。”
“況且,我做過的錯事又何止這一樁呢。”
竹内清正閉了閉眼,那些曾經在歲月長河中逐漸褪色的記憶,那些連他自己都已經遺忘的過往,在剛剛的走馬燈中都變得清晰起來。
“我累了啊,快鬥。”
竹内清正睜開雙眼,在有意識的時候,面對死亡,他表現出的并非是本能的恐懼,而是看透一切的釋然:“其實我早就已經厭倦了組織中的一切了,隻是我沒有勇氣改變現狀,所以才會越陷越深。”
那些年少輕狂的念頭,早就在日複一日的安穩生活中被消磨殆盡,他借着完成組織任務的名頭,觸碰到了自己從未接觸到的,隻屬于普通人的人生。
當對着街坊鄰居洋溢着和藹的笑容時,他好像也短暫地掙脫了組織的陰影,隻是那個再普通不過的寵物店老闆而已。
隻是夜深人靜,當一切陷入黑暗之中時,浸滿鮮血的雙手總在提醒他,他到底是個怎樣的怪物。
于是在極其偶爾的午後,一個人躺在門口的長椅上惬意地曬着太陽的時候,他也會想,如果從一開始他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就好了。
如果一開始,就是這樣平凡簡單的生活就好了。
可惜世事無法從頭來過,于是曾經的錯處,在數十年後反噬自身,要他為之付出代價。
犯過錯的他們,一個都逃不過。
“這次,我不想再繼續了啊。”
竹内清正笑了笑,那笑容稱得上溫柔,“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快鬥,這都是我該得的,而你……”
他垂下的手在懷中掏了掏,将一物遞到黑羽快鬥面前。
黑羽快鬥的目光不自覺落到竹内清正的另一隻手上,他愣了愣,隻見出在竹内清正手心中的,赫然是他被組織抓回去時帶在身上的鑰匙。
那鑰匙保管得極好,就連鑰匙扣上黑羽悠的同款毛氈都沒有半點髒污。
黑羽快鬥沒想到這東西會在竹内清正手上,更沒想到這東西就被他貼身帶着,他擡眸看向竹内清正,卻見後者面上全然是一片屬于長輩的和藹。
“快鬥。”
竹内清正最後一次喚他:“回家吧,快鬥。”
黑羽快鬥霎時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