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天的清遠市天黑的很快。

路燈次第亮起，照亮了站在無人經過的角落裡，一雙牽着手的俊秀的少年人。

路衡星也不太明白，現在這個場景怎麼變成了這樣。

明明昨晚她還掙紮在噩夢裡，白天把陶為遠的頭往牆上撞，精神狀态一塌糊塗。

但現在，在這方偏僻的角落裡，她的心忽然安靜下來，聽握着自己手腕的少男，講他的心事。

謝昱珩垂着眼，長睫不住地輕顫。

“我後來又去找過你很多次，可是每次看到你，你都很不高興。”

“不是跟那群孩子打架，就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我有好幾次想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

路衡星對他說的這些事情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小時候的記憶太過模糊了，能想起來的隻有無休止的争吵，和落在身上的拳腳。

謝昱珩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安靜的少女。

“我走以後，那群孩子總跟你打架，是因為你幫了我嗎？”

路衡星嘴角動了動，沒說話。

因為确實不能說不是，但也不能說完全算是。

畢竟後來的她逮誰咬誰，看誰都不順眼。可以說是全小區最大的刺頭。再加上家裡隔三差五的出事，很多大人也對她避之不及。

曾經的孩子王一夜之間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有小孩編順口溜罵她。

所以那個時候的路衡星，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身上永遠帶着傷，不是親爹抽的，就是打架打的。

謝昱珩的講述還在繼續。

“你應該是真的不記得了，我那會兒總是跟在你後面。你有很多次想趕走我，但從來沒有真的對我動過手。”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去。

“再後來，我再去找你，就聽說你被媽媽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還能在清遠市看到你。”

“雖然…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路衡星一頓，輕聲開口。

“抱歉。”

除了抱歉，她也的确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沒必要解釋當時的自己到底情況到底有多不好。

謝昱珩握住她手腕的手掌一緊。

“我知道…”

路衡星打斷他。

“天色很晚了，我們該上去了。”

她現在實在是不想聽旁人說自己以前的故事，也沒有心思聽情窦初開的少年人表達心意。

況且這心意有幾分真假也未可知。

謝昱珩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被她一句話堵在胸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了。

整個人悶在原地，開始幽怨地放冷氣。

可惜路衡星是個無情的人，她無視了他帶着譴責的眼神，撒開他的手，徑直往醫院大廳裡走。

謝昱珩站在原地頓了一秒，轉身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想知道我這段時間到底知道了什麼，又在想什麼嗎？”

“手串在你那，你應該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才對。”

路衡星霎時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謝昱珩直視着她。

“你真的不想問我點什麼嗎？”

“比如我為什麼躲着你？”

這幾句話真是說中了路衡星的心思，她的确一直想知道謝昱珩躲着她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知道了什麼，于是沒有反抗，而是順勢又被他拉進角落裡。

但是謝昱珩并沒有立刻開口說話，隻是用潤黑的眼睛看着路衡星，嘴唇緊抿，表情緊繃。

兩個人沉默着站在牆邊，連清淺的呼吸都相近可聞。

路衡星：“…”

算了。

她有些妥協地開口：“所以你這段時間知道了什麼，又在想什麼？”

“我知道了一部分關于你的劇情，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路衡星點點頭表示理解。

接着謝昱珩低眉垂眼，視線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路衡星。語氣很認真地輕聲開口。

“然後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路衡星眼睛倏然睜大，不由自主地盯向謝昱珩的臉，原本表現得遊刃有餘的表情也僵住了。

等會，這位男主，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在對誰說嗎？

謝昱珩從被她盯住開始，耳根就緩緩變紅，這下更是逐漸蔓延到脖頸，身體也越發僵硬。

夜色漸深，昏黃的燈光将兩個人包裹其中，為她們鍍上一層溫柔的光。

空氣裡彌漫着濕漉漉的泥土味，還混雜着些許清新的草木香。

半晌，路衡星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唇舌都打結了，才蹦出來幾個字。

“那…那你想的結果…是什麼？”

謝昱珩抿了抿唇，低聲說：“應該是真的。”

路衡星歪了歪頭：“應該？”

這是個什麼答案？

謝昱珩喉結動了動，脖頸的薄紅逐漸變深。

“是真的。”

他聲音雖低，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卻都鄭重無比。

路衡星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什麼東西？

劇情瘋的有點過了吧，男主怎麼會對‘男二’表白啊。就算這個‘男二’是男主白月光，這時機也不合适啊。

難不成謝昱珩真的被劇情影響傻了？不應該啊。

她蹙了蹙眉，不是說在自己身邊三米以内就不會被操控嗎？

大約是她臉上懷疑的表情過于明顯，所以很好猜到底在懷疑什麼。

謝昱珩嘴唇動了動，又小聲說了一句。

“不全是因為劇情，我也沒被操控。”

“…”

你是沒有，我可能被劇情操控了。

不然我怎麼會聽到男主角對男二表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