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情看得沉醉,直到鈴聲響過第三回。切章的時候,她才聽到聲音,去一旁的置物架上拿手機。
“宋小姐,我是周衡,您這會兒有空……”
“沒空。”宋予情拿開手機,正欲挂斷,“别打擾我休假。”
周秘書顯然早猜到這個結果,聲筒裡傳來他拔高了的聲音,“您先别挂!宋小姐,秦總這會兒在醫院,傷得很嚴重!……您要不還是過來看一眼吧?”
“傷得重就去看醫生。”
宋予情撥開額角垂下的碎發,順手接起一隻從網上掉落的蜘蛛,托着接引至一旁的地面上。蹲下身,她低頭看蜘蛛尋路,嗤聲,“我又不是大夫,找我什麼用?找許小姐去呗。”
周秘書聞言一噎,電話被挂斷。
出師不利,他還沒開口,秦西樓涼涼一眼掃來,“碰壁了?早跟你說了,不必聯系。”
周秘書前腳剛碰了一鼻子灰,後腳又被自家老闆嘲諷,口中不敢怨言,心中卻腹诽他嘴硬。
想了想,周秘書忍不住提醒,“秦總,宋小姐這回怕是真生氣了。”
秦西樓目光沉了沉,冷笑,“我還沒生氣,她倒是先生氣了?”
周秘書不敢接話,默默扣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隻聽秦西樓繼續道,“也是,怪我以前太嬌縱着她,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圈中豢養雀鳥的人不少。以往人人都說他過分偏疼宋予情,養得她嚣張跋扈,分明早已是落魄千金入泥潭,卻仍留着當初宋家失勢前的那股子驕矜傲慢,仿佛誰都放不進眼裡。
可秦西樓卻偏愛她這股子嬌生慣養的作勁兒。
最美的月光,就該冷;最嬌的花,就該帶刺兒。
他秦西樓捧着的人,就該是水晶心肝兒,妖精心腸,不驕縱嚣張,難不成要賢良淑德,相夫教子?
那是坐鎮家宅的秦太太,不是人前添彩的金絲雀兒。
較之其他人,宋予情美得驚心,卻又不空洞。千種場合,萬般境況,都能遊刃有餘,HL這幾年的生意,沒少是她幫着談下。她懂事,有分寸,秦西樓自然樂得給她擡轎。
當然,摘得西京名花兒入囊中的名頭,也沒少給他帶來旁人豔羨的目光。
隻是沒想到,家雀養得時間久了,心思竟變野了。
秦許兩家的婚約,能夠讓秦氏再上一層樓。
甚至一躍成為國内頭部私人醫療的龍頭,也不過時間問題。
大局為重,他以為她該當理解。畢竟他已然許諾,即使娶了許岚煙,也依舊不會減少對她的偏寵,而且海瀾灣的那套房子,也可劃歸至她名下。
皆大歡喜的事,偏生宋予情鬧着不依。
以往其他事,秦西樓可以遷就她,獨獨此事,不能,也不願由着她性子來。
商人慣會權衡利弊,秦西樓自诩,已做出兩全之策,這一回,實在是宋予情不懂事。
于是在宋予情鬧着要搬出海瀾灣的時候,他并未阻攔。
籠子裡嬌飼久了的雀鳥,是經不得外頭的風雨大浪的,尤其是沒有仰仗的美麗。用不多時,便會撞得頭破血流,知道周圍兇獸環伺,懷璧有罪。
屆時,自然會乖乖飛回來。
早年間他寵着她,她戲說要看男公關跳舞,他便時時帶着她去新港會所包場;昨夜他帶許岚煙出席酒會,她便去新港買醉,鬧着要點人作陪,他一眼即知,那不過是借着陳經理的口作威脅,使小性,吃飛醋。
原本隻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鬧,可被那個私生子趁虛而入後,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剛才,他甚至接到了母親和老爺子的電話。
前者勸他趁早和宋予情斷了,别惹許家不快;後者以關心為名,張口閉口兄弟沒有隔夜仇,要他得饒人處且饒人。
卻沒有一個問他傷得如何。
“宋予情那邊不用管,冷幾天再說。倒是那個私生子……讓陳經理好好查查,怎麼會正好在新港工作。”
秦雲舟出現的太巧。
再加上先前他在辦公室裡的嚣張之态,越發讓秦西樓覺得,照片事件,十之八九,是他在背後操盤。
否則一切怎麼會那般湊巧?
自己去了新港那麼多次,一次都沒碰到過,宋予情不過獨自去了一趟,就偏偏遇見。還恰好是他和許岚煙參加晚宴的時候。
趁虛而入的痕迹太明顯。
不僅僅是他和宋予情,或許HL以及整個秦氏,都已被算計在内。
如此冷靜下來,回過頭,再論照片事件,秦西樓雖惱宋予情越了界,卻又慶幸她在會所瞧上的秦雲舟,處處帶着自己的影子,可見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他。
退而求其次找替身的事兒,在圈中屢見不鮮。
他認識的人裡,有人身邊回回帶新人,但每一個都與舊人長相相仿,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站一起能直接消消樂。
從小長在這個圈子裡,在秦西樓看來,男兒生性多情本無錯。
但宋予情作為他的人,跟别的男人有染,哪怕隻是淺吻,那也是傷臉面的大事。
“還有,停了予情的卡。直到她主動回來。”
“好嘛,誰要停我的卡來着?”
嬌嬌娆娆懶懶散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宋予情推門走進病房。
“是誰口口聲聲說,就算結了婚,也會待我一切如常來着?如今倒是婚都沒定,就想着斷我口糧,連活都不讓我活了。”
看到宋予情的第一眼,秦西樓先是意外和欣喜,但很快,便遮掩住情緒,黑了面龐。
“周衡,讓她出去。”
宋予情:“聽見沒周衡,讓你出去呢~”
秦西樓:“我說的是你!”
宋予情:“周衡,還不快點?你家秦總都催你了~”
“宋予情!”秦西樓咬牙。
“在呢~我還沒老,聽得見。”
将手包放在桌上,宋予情悠然上前,抽出一隻一次性紙杯,在熱水器兌接了些溫水,遞給病床上的秦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