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直到兩刻鐘後才結束。
那内樓上的對視令洛曳一直感到不安，可直到散場時周遭都無任何異動，仿佛這隻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宴席。
難道那一瞬的對視是自己的錯覺？
還是說豐羊茫看到了，沒認出自己？想放過自己？
……不可能！
罷了，不想這麼多。
洛曳起身準備要離開，前方忽然被人攔住去路：“我們主人邀姑娘入内樓，商議洛知府一事，還請姑娘前往。”
站在她面前的，是四位婢女，四人将她圍了起來，很明顯在阻攔她離開。
另一位婢女道：“還請姑娘行個方便，随我們前去，主任吩咐，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姑娘。”
言下之意就是不跟她們走就來硬的手段了。
“宿主……”系統惴惴不安地看着洛曳。
洛曳擡眼淡淡望着來人，眼中是一片令人難以猜透的冷靜：“帶路。”
難怪自己坐了這麼久都沒來，原來是在這裡攔着呢。
也是，如果是宴中将自己帶走，出了什麼事，可不好交代了，畢竟外場涉及的各方勢力極為複雜，有無數雙眼睛盯着。
婢女在内場入口處被守門人攔住去路：“你們确定要進去？上頭有令，進去之後不允許再出來。”
帶路婢女有些訝異：“隻進不出？”
“是。”守門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不過婢女們急于完成任務，沒聽出來這小小的異常。
婢女一頭霧水，但想到主子的命令，還是點頭道：“還請守門大哥放行，我們要進去。”
守門人：“好，進去之後還請不要亂走動，今日可都是權貴在裡頭，一不小心是要丢了命的。”
婢女們紛紛應下，領着洛曳繼續朝裡走，沒有注意到守門人那她們擦肩而過的那瞬，眼底蔓延的殺意。
這婢女領的不知道是什麼路，系統感覺周圍陰森森的：“我總覺得怪怪的……幾乎看不到人……”
“……”
婢女領着洛曳來到内樓東處小苑中，帶洛曳到會客廳門前站穩後，婢女便不再上前：“主人已等候多時，姑娘快些進去。”
“……”洛曳掃了眼婢女，剛踏進去，身後的門便合了上了，屋内的燈忽明忽暗，頗有幾分陰森滲人的感覺。
見到此景，洛曳一路強裝出來的冷靜險些破功，袖子下的手在發抖，她抿唇讓自己不要害怕，忽然裡頭傳來了一道聲音，吓得她險些站不穩。
“真像啊！真是太像了，不愧是母女，也隻有女兒才能長得這麼像母親！”裡頭走出來了一個年長的男人，看起來年紀在四十歲左右，他的視線緊緊盯着洛曳不肯挪動分毫，神情看起來有些炙熱瘋狂，像是看到了一件令自己滿意的東西一般。
洛曳防備地看着他，往後退一步：“是你，你究竟要說什麼？你為什麼要殺我父母？！”
豐羊茫被洛曳的話勾起興趣，對于洛曳的質問隻是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認識我？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你真是聰明……啊，你這張臉，果然，隻有你最像疏蘭！隻有你……還得是有血緣關系的人，從前的那些皮囊終究隻得疏蘭二分姿色。”
洛曳心中猛地一沉，藏在袖下的手顫抖不停。
他什麼意思？
系統厭惡地看向豐羊茫，心裡嘀咕：怎麼感覺這人怪怪的，不太正常……
“不急，等我慢慢與你道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你那麼像疏蘭，你要完好無損的……”豐羊茫點亮他那處的燭火，像是觸發了機關一樣，周圍的燭火一個接連一個亮起，火光将這昏暗的地方照得明亮，隻見他身後的牆壁上，靜靜懸挂一幅畫。
畫上的美人氣質如蘭，一雙眼幽遂動人，嘴邊帶着恬靜的笑，她隻是那麼靜靜地在畫中，卻令看到的人無法移開眼。
“阿娘！是阿娘！”洛曳驚呼出聲，那幅畫和夢中的一模一樣！
但不同的是，畫的周圍還挂着不同的……人臉，有且隻有臉挂在牆上，這些臉單個看起來都沒有多大的特别，但是密集地擺放在一起，有了對比後能發現其中的規律：從外至裡，這些人臉越來越像畫中的周疏蘭。
系統反應比洛曳還大，尖叫地躲到洛曳背後驚恐道：“我去，這人瘋子啊！！”太變态了！
夢中隻有那幅畫是清楚的，洛曳沒想到周圍竟還有如此滲人的東西，吓得臉色慘白，步履不穩連連後退，直至後背抵住門闆才不得不停下。
閉上眼還是那些可怖陰森的人臉，一個個都像活着的人在閉眼沉眠一般，仿佛下一瞬就會睜開眼。
好惡心……好害怕……不行，不行……自己還沒問出真相……還要給阿爹阿娘報仇……
不能這麼輕易就退縮……
“唉，終究是個小姑娘，吓到你了，别怕别怕，你可不能讓自己的模樣變糟糕了。”豐羊茫見狀惋惜地輕歎一聲，按下機關，将他這邊的燈火全部熄滅。
“你……為什麼要殺害我父母！還有誰參與其中！”
聞言，豐羊茫不緊不慢朝她走進，目光如炬，似要将洛曳洞穿，又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癡癡迷迷道：“你和疏蘭很像，若是可以……”
“别過來！你想幹什麼！”洛曳此時已是退無可退。
豐羊茫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整個人目光癡迷，口中念念有詞，似颠似瘋：“讓我看看你的臉！你的臉很像疏蘭！若是以你的皮囊為底制成偶人，一定一定能将疏蘭的模樣複原！這樣，就是隻屬于我的疏蘭了……”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騷動，有人尖叫聲，也有金屬銳器的碰撞聲。
外頭的聲響讓豐羊茫冷靜下來，收起自己方才的那一面，變得與常人無異：“看來外頭還有許多需要去招待的客人……去看看怎麼回事。”
外頭傳來下屬聲音：“遵命。”
下屬離去，豐羊茫步步緊逼，盯着洛曳的臉，正當他心想該從哪處劃開才能完美取下皮囊時，面前的洛曳已悄無聲息将戴在小指上的指環暗器打開，在豐羊茫近身的那一瞬猛地朝他脖頸拍去——
然後，洛曳毫不猶豫一個利落地出擊，将沒反應過來豐羊茫背身撂倒在地，不過能看得出她力氣尚有不足，沒辦法想燕羽或殷觀意那般輕松将人制服，她隻能運用燕羽教她的技巧，補足自己的短闆。
系統吓得難以回神，龜龜，江舍燕羽教她的一些拳腳功夫真有用？！
“你、你做了什麼？！”豐羊茫未曾料到她竟然還有暗手，整個人面朝地面，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我爹娘是不是你害的，誰指使的你？你在其中還參與了哪些！”整個過程中，洛曳的心一直在劇烈跳動，連聲音都帶着幾分顫抖。
燕羽說過，這個暗器隻能用一次，裡面的劑量是一個人份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