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引路的女弟子一展臂,低眉恭敬道:“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呼喚,“白泠溪,請留步!”
白泠溪剛跨出門,就又有一道男聲打斷了她。帶有磁性和低沉的聲線乍然上揚,穿入耳中冷不丁地有種怪異的割裂感。
仿佛這個聲調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嗓音上。
她思索了一下,愣是沒想出來這個聲音是誰的。
白泠溪隻好又停了下來。
遊光站在她背後,見她停了下來,提步快速跨在她身前。衣擺曳曳,帶有幾分急促。
還沒來得及打個照面,他立馬朝她彎腰拱手禮道:“在下無情道宗遊光,不知白道友還記得我麼?”
青年先是身子彎低,然後再擡起眉眼淡淡。望眼進去,裡頭似結滿了冰碴兒,在他朝她友善一笑,看向她時才融化了一點。
高冠豎起,銀衣垂墨。
居然是之前和她對視的那個無情道宗的弟子。
她也回了一禮,心想他都報上名來了,她哪能說不記得。于是隻能回道:“記得的,遊道友。”
其它宗門的人見無情道宗的人居然主動在和女子說話,不禁頻頻回頭。
就連無情道宗的弟子也震驚他們大師兄遊光的離經叛道。
白泠溪面對數道打量的視線,有些汗顔。就不能把站在一起的男女當成普通關系嗎?
遊光也察覺到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熾着臉倒退兩步,和白泠溪拉開一點距離。
他居然和白道友一起被誤會了。
遊光抿了抿唇,和白泠溪對視時總是忍不住目光閃躲。
白泠溪則是忍不住暗忖,他難道還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嗎?
這時恰巧燕蝶路過,稍微瞥了一眼當下的狀況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手指漫不經心地纏上一縷發絲,随即語調婉轉,添油加醋道:“瞧瞧,男女之間的事,就算是無情道宗,男方也要主動才好。哎,不像我那師弟,畏畏縮縮。”
語罷,她朝白泠溪丢了個眨眼,就帶着身後幾個合歡宗弟子走了。
遊光即刻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清秀的臉龐上透露幾分無措的可憐。
“不!我與白道友并不是那樣的關系……”
他也不知道他在給誰解釋。
是在給白泠溪解釋,還是同修們,還是路過的人?
他倉皇地看向她,希望她沒有受到被誤會的影響。
眼見着他無情道被質疑,白泠溪這會甚是感同身受。這種場面簡直太過熟悉了。同樣是無情道,同樣是被誤會被質疑。
她站了出來,舉止得體穩重,絲毫不見男女之間的那種暧昧感情。而後嗓音嘹亮地對遊光笑道:“遊道友,上次試比一見,無情道的功法我算是領略了。希望還能有下次機會和你切磋。”
這時吃瓜的人群中如她所想的那樣,響起細弱的蚊蠅聲,惋惜道:“原來隻是切磋啊,還以為無情道破道了。”
吃不到想要吃的瓜,當真是可惜。
遊光沒有在意那些閑言碎語,對白泠溪投去感激的一眼,“對,就是切磋。”
他認真了神色,鄭重地如同是在下戰帖。
“我來找你就是想對你說,上次一比,甚是過瘾。近兩年來,我進步了不少。白泠溪,下次,希望還能和你對劍。”
說到最後,他的尾音輕飄飄地落下。白泠溪颔首,維持着禮貌的微笑,而後攬着引路女弟子偏離了這塊地方。
遊光垂下頭,眼底寒冰重新凝聚,又恢複了從前那個大師兄的模樣。他轉身過去,眸光如電,對無情道宗的其他弟子肅問道:“還在這兒杵着幹什麼?别忘了如今該做什麼!”
——
引路的女弟子帶着白泠溪左彎右繞,從幽深的古宅走到大片梅林前。
梅林枝桠交錯縱橫,深處墨綠得看不到盡頭。
白泠溪看着眼前的如火紅梅,停了腳步。
引路弟子也跟着停下,知道她的疑惑顧慮。細着嗓子對她解釋道:“白道友,前面再過不久就要到了。這間客房處于梅花深處,比起你的同門住的客房,景緻要秀麗不少。所以才偏僻了些。”
白泠溪仰頭撥開眼前的一枝紅梅,語氣不疾不徐,沉聲看了她一眼,“是藏庭雪叫你帶我來的?”
後者微愣,瑟縮了下。唇齒欲起,後又倒不知如何開口了。
靜默間,梅林深處緩緩走來一道颀長玄影。來人步伐輕慢,層層血梅虛影遮住陰鸷眉眼,花葉間瀉下的一點難得的光,也很寵溺地映照在他的身上。
藏庭雪一縷白發夾雜在如瀑墨發中,嘴唇含着淺淡溫和的笑意。
來到二人近前,他使了個眼神給帶路弟子。帶路弟子拱手問禮,喚了聲副宗主就退下了。
白泠溪則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剛剛喚他什麼?
藏庭雪一副和白泠溪很熟絡的模樣,見她頗有意外的神色,挑眉戲谑道:“怎麼?看見我是副宗主很意外?”
她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穿着和之前相比沒什麼太大的區别,實力上的氣魄也未見有很大的波動啊。
這厮怎麼能變成副宗主的?
他不隻是一個外門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