燠熱燥燥,日頭毒辣。
這方秘境集齊四季,從凄河的秋,泥路的夏,到天門的春,尋山的冬。
尋山秘境篩選的是有實力并且心正之人,初次秘境都完成不了的人将永遠被困在秘境。
生死不論,早就成了秘境中修士們心照不宣的規矩。
隻有通過之人才可進入真正的尋山秘境,獲得百寶,尋得傳承。
白泠溪已經換下了嫁衣,畢竟太過招搖繁贅,行動不方便。
走過了凄河,一腳步入夏季的泥濘小路。
泥路兩岸芳草叢生,垂下晶瑩剔透的露珠。茂盛蒼郁,高枝上藏匿的蟬鳴聲不斷回蕩,清苦的草木氣息使人沉醉的神思都清醒幾分,仿佛在提醒着修士們不要掉以輕心。
天門高高挂起在半空,桃花粉枝漫漫,樹幹蒼天直立綻開朵朵花瓣,錯落點綴在天門前,旖旎動人。
天門之後就是真正的尋山秘境了,修士們或是禦劍,或是踏雲,或是騎坐靈獸飛舟飛上天門。
頭頂忽然漆黑一團,地面投照出飛舟的影子。白泠溪仰首看去,隻見一台大氣宏偉的飛舟從頭頂飛過,龐大的飛舟撞下了幾枝桃花。
飛舟上威風凜凜地站着一衆身穿豔色衣裳的男男女女們。
最前面的身影是個黃衣,她站在飛舟前端的尖台上,迎風微笑,黃色發帶和寬松的衣裙飄逸如遊魚。身姿優雅,一抹亮眼的嫩黃顯得可愛又傲嬌。看她的身形和發飾,白泠溪總覺得在哪見過。
正這麼想着,飛舟上的妙人兒就往下看來。當即和白泠溪隔着老遠對視了一眼。
看着她似乎得意地對着自己一笑,肩膀微聳。白泠溪終于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合歡宗的聖女燕蝶嘛!
“怎麼了?”
蕭斂之見她久久把目光投在那台飛舟上,也随着她看去。
那抹嫩黃倩影一見到下面芝蘭玉樹的蕭斂之就熱情地朝他揮手,白泠溪挑了挑眉,蕭斂之靜靜移開視線,不再看她。他對白泠溪說道:“我們也上天門去吧。”
這邊,燕蝶見蕭斂之和白泠溪轉身走了。努了努嘴,自言自語困惑道:“他是是沒看見我麼?”
“聖女在想什麼呢?”這時合歡宗的一個弟子見她一副難得的愁悶表情,關心問道。
燕蝶陷入了迷惘,素來驕縱魅惑的神韻多了幾分天真,“你說一個人見到另一個人總感覺他很熟悉,是怎麼回事?”
身側的那個弟子捂嘴呵呵笑起來,眉開眼笑打趣道:“按照民間說法,說不定是上一世有緣分呢。你可是合歡宗陣法親選出來的聖女,接任合歡宗是你的天命,與你有上一世緣分的人,說不定曾是你的裙下之臣呢!”
燕蝶走神,不禁幹笑兩聲,裙下之臣麼?
可她覺得她對蕭斂之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更多的是一種傾慕。
她是合歡宗的聖女,能讓她感到熟悉的人,說不定上世也和合歡宗有淵源呢。
白泠溪和蕭斂之禦劍飛過了天門,桃花清甜,此情此景他不禁側眸望她,恰好一枝煙粉嬌羞的桃花擦過她的鬓發,搖顫了幾下摒了露水,跳躍飛濺到他的臉上。
蕭斂之兩根手指并着擦盡臉上被彈過來的露水,涼絲絲的。
失神片刻,穿過天門之上飄渺的雲霧,入眼是冬日凜然,寂白滿地了。
已經到了秘境中最後的季節──冬季了。
清雪踩在腳下綿碎,頭頂和睫毛不一會兒就染了白。
一門之隔,從春意綠濃轉到冰雪世界。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體感和視覺就已步入了隆冬。
白泠溪不為所動,蕭斂之靜靜看着她發上的雪花越來越重,又很快地融化成水珠隐匿在她的發中滑落。
她眼睫上的雪也一點點融化,随着眼眸微斂,輕癢帶來的睫毛撲閃垂下了小水珠。
白泠溪站在雪地裡,銀帶佩扣在她纖細的腰間,冬風吹過她的衣,兩側肩上的流蘇也跟着搖曳。
她的小臉都變得通紅,呼出來的細細的氣變成白霧,氤氲了清冷的眉眼,待浮霧散去,就又可得見她清潤,深邃的眼眸。
她似屹立不倒的險峻的薄刃山峰,即使在風雪中也從來都端正不屈。
蕭斂之按捺住燥熱悸動,白泠溪太過疏離,他時常望着她怯怯停留。
蕭斂之想,他怎樣才能離她更近一點,怎樣才能站在她身邊。
白泠溪毫不知情身邊人的想法,這時大雪茫茫,走到了三條岔路口前,白泠溪停下了腳步。
各路修士們也聚集在此,躊躇不決到底該走哪條路。
甲修士靠占蔔來擇吉方,選了中間那條路,他身後的人見此也跟着和他選了中間的路。
另一方合歡宗的弟子們分成了三路,燕蝶背對着他們,因為沒看到蕭斂之倒沒湊上來。她自己也走了中間那條路。
還有其他弟子選擇抖落枝上的堆雪,折下來放在地上旋轉,指到那個地方就走哪條路。
一旦選擇了哪條路,就會被白光傳送至小秘境。
蕭斂之和白泠溪二人就站在路口看着他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如何?我們走哪條路,或者分開走?”白泠溪扭頭對蕭斂之問道。
雪紛紛,劍修側顔本就淩厲,這會在雪天下更顯肅厲。清隽,不染塵埃。
白泠溪被這副美貌驚了一刹,方才他的美色對她的暴擊不亞于在枯林時他“搖身一變”,收拾幹淨擡眼看向她的時候。
蕭斂之轉過頭時正好見她盯着自己的臉怔愣的樣子。
他惶恐地摸了下自己的臉,有了絲羞赧。轉而面透疑惑,用神情詢問白泠溪他的臉上有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