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袍坐下,蕭斂之去裡間換身白衣才出來坐在她對面。傾瀑的發散在肩頭,眉宇間攜了點疲憊的風塵氣息,似珠玉塵光,溫斂冷淡。
白泠溪忽略他的美色,因為心下問題的困擾鎖了鎖眉頭直奔主題,“師兄打算拿這轎子怎麼辦?”
她離得和他很近,看着她清冷精緻的臉龐在燭光下映上暖色,蕭斂之不自覺想起在金粉樓那少年也是這樣欺近她的,在他的眼裡看到的應該也是這樣美麗的容顔吧。
他移開目光,心裡漣漪微微蕩漾。神思飄揚,嘴上卻正言道:“先收着避免再害人吧,等回宗了我會交給掌門。”
白泠溪點了點頭,“确實隻能先如此了。”
繼而她又語含憂思道:“那人說這頂轎子是給我們的見面禮,接下來恐怕會再次遇到這等事。不知明日菁州之行遇見莫任仙她會變成什麼模樣。”
如今他們的背後像是長了雙眼睛,他們一知曉詛咒之事,那人就已經迫不及待把挑釁的鬼市鬼轎奉上。還揚言這隻是個開頭,生怕他們會不相信詛咒的牽連傳遞。
蕭斂之從始至終都覺得這種事不能隻看表面,他冷語道:“既然是人為,就沒有什麼是不能破的。不管是空悟大師,還是莫娘,亦或是我們。也一定會找到突破口的。”
白泠溪有些困了,雙手撐着下巴在暫時的默靜中不禁回想起方才蕭斂之險些氣急的模樣。
唇瓣動了動,她看向他有了點愧疚道:“對不起師兄,方才在金粉樓我不是故意不領好意的。把你的劍氣打回去不是我本意,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看不得陌生男子對我動手動腳才出的手。”
蕭斂之一愣,他豈是不知白泠溪是不想讓他們在别人的地盤鬧騰傷人,他後來也反思過他的确那時候魯莽了。
可是他不後悔,要不是他的劍氣吓了吓那少年,估計他都要親上她的臉了。師妹是看在樓主的面子上和金粉樓特定的待客之道上不好意思太過反抗,但他可不會想這麼多。
聽到他對自己道歉,蕭斂之心軟了軟。柔道:“不必和我道歉,你沒有做錯。”
白泠溪搖搖頭,頰邊梨渦淺淺。“我師父說的話師兄不必太放在心裡,麻煩這幾日師兄還勞神分神處處為我着想了。我師父他也隻是擔心我第一次出宗門曆練,怕我粗心大意吃了虧。恐怕在他眼中我還沒有長大罷了,等這一行和尋山秘境結束後,想來他就會發覺我已經長大了吧。”
她說到伏奇時嘴角帶着微笑,溫暖又無奈。
蕭斂之眼中掠過一絲黯淡,原來她是認為自己是因為她師父囑咐的緣故才出手的麼?
蕭斂之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出自什麼心理才忍不住出的手。是因為伏奇長老囑咐的緣故麼?不,絕對不是。
那少年年輕清俊,其實和白泠溪坐在一起分外登對兒。他是怕他對她動手動腳,也是怕他如果故意勾引她,萬一她喜歡上他,對他動心怎麼辦?所以自己才會生氣惱怒。
清楚自己的想法後蕭斂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這種情緒應該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了吧。
他吃醋,他就是看不得其他男子接近白泠溪。
身前的少女松了口氣,好似是她對他的愧疚一直挂在心上,費盡心思才終于找到機會給他道歉一樣。等心裡的大石落下了,白泠溪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明天見。”
蕭斂之看着她起身出門最後把門關上,這間屋子就隻剩下他一人了。
把目光從她離去的方向移開,蕭斂之才發現桌上還擱着她的狸貓面具。和他的狐狸面具正好一左一右挨得緊緊的。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那狸貓面具,指尖還點了點狸貓臉上的紅暈。就這麼看着,腦袋放空不知在想什麼。
而後他把狸貓面具和狐狸面具都拿了起來,兩隻手一隻一副拼起來。自言自語道:“狐狸和狸貓,其實也挺登對的。”
——菁州
紅楓熱燃,泥點飛濺,哒哒馬車掀起風塵。
馬車穿過鬧市街頭的叫賣聲最終停落在一間小院門前。
藏庭雪不會禦劍飛行,又因要穿梭在民城裡所以選擇了用馬車出行。
簾子被一隻修長的手掀開,先後幾人踏着木踏下車。
白泠溪下車時蕭斂之擡起手臂欲扶着她,沒曾想等她彎腰探出身子時藏庭雪又恰好和她說話。
看着她笑眼盈盈地擡眸與藏庭雪交流,視線中因沒看到底下他的手,直接踏上木踏鞋底落了地。蕭斂之又默默将手垂下,嘴唇輕抿,面色平淡。站在院門口仰首觀望這方院落。
清寒襲人,滿地蕭瑟。藏庭雪肩上系着薄氅,鋒利濃密的眉梢似都染上了幾許寒意。他解下薄氅扔到身邊仆從的手中,邊走邊跨入門說道:“我的人已經去找莫娘了,我們先在此休息。”
三盞花茶端上,落座後蕭斂之開口道:“先前聽芳華村的村民說莫娘和娘家關系并不好,她到了菁州不知會去何方。或許我們可以去她的娘家打聽一下她具體的真實過往。”
已經是深秋,藏庭雪手上還不忘盤着扇子的梅妃扇骨,“不必,先見到莫任仙再說吧。”
白泠溪淺呷一口花茶,和他們就這麼等着莫娘的消息。
過了半刻鐘,藏庭雪先前身邊的仆從就手捧着一張告示小步小步地快跑過來。
藏庭雪坐勢雙腿大展,接了告示一看面色凝了凝。
“如何?”白泠溪湊近了些。
隻見枯黃皺折的告示上用赤筆圈圈點點,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重金求仙門之人鄧府驅邪。”
蕭斂之:“這與莫任仙有什麼關系?”
藏庭雪收起告示走到窗邊,五指扒在窗沿,他目色幽幽,輕飄飄甩出一句話:“因為鄧府内作祟的人,正是莫任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