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的掌櫃原本在趴着睡覺的,一聽到金子丢在桌上的聲音,身子一震條件反射似的地清醒過來。
見是大生意,他先是把金子收了才擡起眉毛咧開嘴,看向藏庭雪笑問道:“這位客官要找什麼?查寶當鋪知無不言!”
藏庭雪沉了音色:“我要找一擡鬼轎,綠綢紅縧樣式。”
掌櫃短暫思索一番,“好的客官!您稍等!”
他即刻翻開一本老舊鋪子,手上撥着墨玉算盤。“稍等!小的這就給您查!”
白泠溪低聲微訝道:“查事情居然是靠算的。”
她的聲音不算大,卻還是落在了掌櫃耳裡。
掌櫃隻要見錢眼開就和氣的很,介紹道:“姑娘有所不知,咱們這當鋪自從鬼市開坊以來便在這兒了。鬼市裡的任何東西都逃不過我的眼,這算盤和帳本其實是和鬼市之門相呼應的,算是進入鬼市的人和物聯通的媒介。”
清脆的算盤聲叮叮當當,不過一會兒就找到了鬼轎。
掌櫃面色蓦地凝固,攜上一絲詭異。稍微瞪大了雙眼,一一看過幾人,僵直着嘴角說道:“死姑娘轎,在華池巷──金粉樓。”
……
酒香深處的巷裡,花瓣紛飛。
起初站在巷口隻聞得到濃濃的酒香。等走進去到了一堵牆前,前面就沒了路。
三人仰首看着這堵牆。藏庭雪皺眉咬了下嘴唇,手掌試着輕放上去。剛一碰上去,那堵牆瞬間就碎為灰燼。與之換來的是,眼前蓦地浮現出的一棟鳳凰金樓。
花瓣紛紛揚下,樓上廊間窗戶半開半掩,垂長的粉紗随風搖曳。大門也大開着,裡面旖旎風光無限,傳來呢喃細聲柔語,可見這是處什麼地方。
“此處不配面具,摘下來吧。”
在藏庭雪的囑咐下摘下面具,白泠溪步子沉重,面上有了點火熱。
她忽然好奇蕭斂之這種冰雪一樣的人會是什麼表情,扭過頭打算淺瞄一眼,卻和他正色神容間的凜冽目光對上。
那目光冰冷無情,待看到是她後仿佛是沒料到她會突然望過來,一瞬驚詫過後多了些許有溫度的情愫。
察覺到她的拘泥,想起裡面應該會有很多不宜觀看的場面。
蕭斂之說道:“不想進去的話不必勉強,在外面等着我們就行。”
這鬼市看不見的危險風起雲湧,三人總比她孤身一人多些保障。
她還是與自己的心理妥協,“不用顧及我,一起進去吧。”
白泠溪也不是害怕或者羞恥,她怕看到一些刺激的風月,到時候如果面上挂不住神色。臉紅得和猴屁股一樣就尴尬了。
藏庭雪嘴角微微上揚,瞥了眼一本正經的二人嫌棄地搖搖頭展開扇子就大步邁進去了。
白泠溪則是緊貼在蕭斂之身側,跟在藏庭雪身後進樓。
剛一進去,嬌美的姑娘們就刷刷把目光投過來。白泠溪甚至感受到她們灼熱探究的眼神在自己和藏庭雪,蕭斂之面上流連。
“哎呀,好俊俏的公子和姑娘。”
幾位女子鬓黑袖香,在卿卿我我的男女中扒開一條路,齊齊上來把蕭斂之和藏庭雪團團圍住。
白泠溪看到其中一個女子伸着染了紅蔻的蔥指拂上蕭斂之白玉寒霜似的臉龐。肉眼可見的蕭斂之的神色好似裂開。
白泠溪呆立在原地不敢動彈,眼神竟頗有心虛地移開。心裡叫嚣感歎,果然很尴尬!
蕭斂之隔袖握住那女子的手腕輕輕撇開,他寒聲道:“在下到此并不為尋歡作樂而來,請你自重!”
藏庭雪這時已經用扇子挑住一位美人的下巴,聽蕭斂之如此說道,他也細眼笑意漸消,“辜負姑娘們的美意了,實不相瞞我們是想來見見你們掌事的。麻煩姑娘們通報一聲吧。”
那些姑娘面露憾色,不過這麼俊俏的郎君還是讓她們的面頰升起紅暈。
被藏庭雪挑着下巴的女子盈了盈身,柔道:“三位随我來吧。”
皎潔的光影從窗棂洩漏倒在地闆上重疊飛躍,廊間靜谧潔淨,幾人被引到最裡處一間香室前,左右婢女合力打開重門。入眼便是一方滾燙升起朦霧的清池和牡丹團蝶繡花屏。
屏風後是一張楠木拔步大床,隐隐約約可見床上側躺着的綽約妙影。
此間的主人應是格外喜歡熏香,幾盞鼎狀鎏金香爐中徐徐升起玫瑰香和檀香。
屏後的魅影打了個哈欠,見她小臂擡起指尖一點吩咐身側的人,慵懶道:“來者便是客,坐吧。”
如同在嬌嗔的音色令人酥骨,白泠溪身軀軟了軟。
腳踏柔軟舒适的毛毯,三人被安排坐在屏風前的坐墊上,正對着床的方向。
而後兩位姿色清麗的婢女各扶上屏風的邊沿,緩緩地将屏風推開。
白泠溪呼吸緊了緊,屏風後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