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銘來到兄長床邊坐下,問道:“哥,你還好嗎?”
“好許多了,銘兒不必擔心。”洛修筠中氣不足地答道。
洛修筠醒來,雖仍是有些無力,腦子卻清醒了許多。
想起早上剛醒時的狀态,他也是心有餘悸。
那時的他還沒意識到昨夜夢境的可怖,現在他神思清明許多,反而有了避畏之心。
有時也不一定要追着真相不放,現下應付恩賜日才是要緊事。
他看了看身邊猶如守護神的父親,心裡暗自歎了口氣。
這次不知給了雙親多大的心理壓力。
愧疚已經是腑髒常客,不值得洛修筠多為之費心。
他知道,他的存在就是拖累。
他卻隻能繼續拖累下去。
好好活着,就是他對他們最好的報答。
他都知道,并努力踐行着。
“父親,我想讓銘兒陪我坐會兒,您不如先去忙些事,晚些再來看我。”
洛乾淵如何不知這是長子想支開自己,讓自己得到休息,他怎麼忍心拒絕讓長子再費神思想别的辦法,便幹脆應了下來。
“好。筠兒,有什麼需要讓鄲蕭來鳳陽宮尋我們,晚些我和你母親來看你。”
“嗯,父親,我知道了。”
見父親真的走了,洛修筠和洛修銘都松了一口氣。
洛修筠看見弟弟藏不住的放松表情,不由得有些想笑。
真奇怪,明明父親那麼溫和寬容,他們兄弟二人都頗感壓力。
他的壓力來自于承父親沉重的愛,弟弟的壓力又是什麼?
洛修銘感覺兄長的心情莫名輕松了些,他雖說不明白是什麼理由,卻也知道是父親的離開使然。
兩兄弟對視了一眼,對互相都放松下來心知肚明。
洛修銘忽然握住洛修筠的手道:“哥,你冷麼?”
洛修筠搖頭:“不冷。”
“可我上午摸你,你的身上冒着涼氣。”
“是嗎?那現在呢?”
洛修銘感受着手中的溫度,還是有點涼,他想了想,道:“現在好些了。”
“那就好。”
洛修筠不自主往下躺了些,這個姿勢更輕松,讓疲乏的身子更舒服。
洛修銘連忙道:“哥,你躺着吧。我就坐在這裡,不打擾你。”
洛修筠點點頭,幹脆往下躺平了。
洛修銘趕緊站起來為他放好枕頭。
洛修銘的身高有些不夠,這些動作做起來有些吃力。
洛修筠有些想笑,心中又有些暖。
這是弟弟啊。
洛修筠躺好,對弟弟道:“你也去吧,我自個兒躺着,也清靜。”
洛修銘搖頭:“這不成,你身邊總要守着人,為什麼不能是我?我保證不吵着你。”
這話聽着古怪,洛修筠有些失笑。
對着弟弟執着的眼,他歎道:“好吧。”
洛修銘坐上父親先前坐過的凳子,一絲不苟地陪護着。
洛修筠見他認真,便道:“我若睡着了,你便先去。”
洛修銘用力點頭:“嗯。”
洛修筠返身面對床裡,喜歡趴睡的他沒一會兒就睡成了自己習慣的姿勢。
洛修銘時常想,兄長什麼地方都端方,唯獨這睡姿,着實與兄長其他方面不符。
他隻當這是兄長的小癖好,畢竟人無完人,兄長這個習慣很可愛的好嗎?
洛修銘果然很安靜,連呼吸都放輕了。
洛修筠的思緒也漸漸輕了,靈魂像是要飄飛出身體外。
……
洛修銘察覺到兄長不動了,便更耐着性子守着。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若有所覺,轉過頭去。
就看到鄲蕭無聲走近。
“做什麼?”洛修銘做着口型道。
鄲蕭在他身側站,指了指鳳陽宮。
洛修銘眼睫微挑,一絲莫名的不悅生出又消失。
連他自己都有些莫名,難道是因為他不被信任?
洛修銘沒再理會鄲蕭,專心地守着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