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欲沉,飛鳥還巢。
一叢翠竹之後走出來個姑娘,頭發披散,穿着黑色勁裝,袖口束緊,襯着她的眼神死水一般,又暗又沉。
“林鐘!”
聞春逢欣喜地喊黑衣女子的名字,他從人群裡一個箭步竄了出來。
“你,你——”
‘你’了半天,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她似乎和從前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是因為還在生他的氣嗎?
盛林鐘的目光越過他,直直落到身後一群人的身上。
“你們是誰?我家裡不歡迎外人造訪。”
她的語氣很冷,下了逐客令。
葉河微微撤過身,對着汨川耳語道,“一屋子死人中的唯一活人,你覺得她是兇手嗎?”
“她不是。因為,她的背後,有一隻厲鬼。”
足尖微微擡高,走路僵硬無比,藏在黑衣少女影子裡的厲鬼在操縱着她的一舉一動。
而那些走來走去的魂魄,他們失了神識,卻仍然掩蓋不了眼底的恐慌,他們忘記了自己的死亡,可死亡時的恐懼卻是深深烙印在他們的潛意識中。
“我有辦法除掉那隻影鬼。”
“我記得師兄的劍法很準。”
在失去法力的情況下也能遠遠命中捆住她的繩索。
葉河朝汨川遞過去一個眼神,随後就開始驚恐的大叫起來,“有蛇!竹林裡有條蛇!”
果不其然,無論是以為自己還活在世間的靈魂,還是盛林鐘,都被葉河的叫喊聲吸引了過去,也正是盛林鐘的這一偏頭,她身後與她身高差不多的影鬼露了出來。
變故太快,它還沒有反應過來。
好機會!
一息之間,雪海劍揮出一道鋒利的劍意,影鬼動作迅速地松開依附的盛林鐘,可它修為不及汨川,還是躲閃不及被擊中,可倒下時竟然顯出了身形。
果然它才是兇手,隻有害死過人的鬼才能凝形作亂。
影鬼迅速地遁入旁邊的竹林,想從陰影中逃走。
盛林鐘面無表情地撫上自己的一側臉頰,剛剛,遠處的白衣青年拔劍那一刻,有道刺骨的寒風迅速穿過她的耳畔。
現下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就在汨川要再次出手時,葉河卻攔在了他的動作,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住手。
“師兄,窮寇莫追,天就要黑了,眼睛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實。”
汨川薄唇輕抿,看了一眼完好無損的盛林鐘,收起了劍。
他們找遍了盛府,卻什麼發現都沒有。
盛府人的屍體難道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聽到葉河等人說現在的盛府不安全時,盛林鐘終于有了些許情緒。
“胡說八道,你們騙不了我,我父母大概隻是有事出門了罷了,他們不可能死了。”
她很憤怒,就算伽嚴說出了府中人的長相特征,她仍然固執地不願意離開盛府。
“我要在這裡等他們回來!”
葉河笑了,“出什麼遠門需要帶上那麼大一家子人?趕着投胎嗎?”
見葉河又在逞口齒之俐,汨川飛快地彈動了一下二人相連的牽絲引,含着警告之意。
為了汨川答應她的血,葉河識趣地沒再說話。
聞春逢雖然也不願意相信,可是這幾位仙長的能力他是見識過的,勸道,“林鐘,剛剛從你背後逃走的那隻鬼總不是騙你的。”
“總之你先跟我回我家中,後面的事情再從長計議。”
盛林鐘拗不過他,最後還是被擔心她安危的聞春逢強行帶走了。
盛府與聞府不過一牆之隔,沒多久便回了聞府。
忍了很久的趙天光終于問出了聲,她有點好奇,“水蝶這個樣子也問不出什麼,為什麼還要一隻鬼帶回來?”
汨川解釋道,“水蝶姑娘逗留世間太久,恐怕會墜入惡業纏身的餓鬼道,我們需要送她去她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在何處?”
“鬼門關。”
這個名字讓葉河來了興趣,“按道理來說,應該有陰使前來接她,可她死了這麼多日,卻仍在人間遊蕩,加上盛府的那一屋子的鬼魂,鬼門關恐怕是出了問題。”
“你懂得倒是挺多。”伽嚴沒想到這個疑雲重重的少年居然連鬼門關都知曉。
鬼門關若亂,于人間是大禍。
“都是書上寫的,可是我們要怎麼去那裡?畢竟,隻有死人才能進入鬼門關。”
當然還有一個法子,元神出竅。
葉河一臉看好戲的戲谑,她早就看伽嚴不順眼,于她的計劃礙手礙腳,隻要伽嚴去了那裡,她就有把握靠着她在銅鼎裡找到的東西殺了他。
她想起了那隻影鬼,明明沒什麼大本事,卻能接金丹修為的汨川一劍不形神俱滅,有意思。
手指撫上腰間的小袋子,袋中物的味道很淡,但葉河并非普通人,她能輕易地聞到,而那隻影鬼的身上,也出現了這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