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日,将傷員留在了淮陰,其他人繼續前往下邳縣。
由于碧溪受傷昏迷行動不便,楚楚便将留下幽叢照顧她。
從淮陰到邳縣的這一段路,之後并沒有再遇到什麼風波,船在江上行駛了一日才到了下邳縣,衆人從船上下來後,便在城中尋了一家客店進行休整。
不過到了下邳之後楚楚卻有些恹恹地,沒有了往日的精神氣。
周瑜首先發現了楚楚狀況不對,詢問:“可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找個醫工看看?”
楚楚有些諱疾忌醫,趕緊搖搖頭:“不用了,我應該就是有些水土不服,休息休息就好。”
見她這般說,周瑜眼眸低垂,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等楚楚吃飽飯回房間沒有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了,她上前打開門,就見孫策和周瑜帶着一個穿着青衫的醫工來看她了。
她對着孫策和周瑜聲音小小的反抗:“我感覺我身體挺好的,真沒事。”
孫策雙手抱胸,看着她煞白煞白的小臉:“醫工都給你請來了,不管有沒有事,就當請個平安脈。”
楚楚見說服不了,默默伸出手面前的醫工。
那醫工上前給他把了脈,眼皮一擡,面上的山羊胡子抖了抖,最後起身與站在一旁的孫策和周瑜拱了拱手,輕哼道:“這位小女娘染了風寒,需開一些治療風寒的藥進行煎服,每日三次,服用兩日即可。”
楚楚聞言,呐呐道:“還真生病了吧。”
等着醫工寫下了藥方,周瑜便客氣的将人送走。
孫策便拿着藥方遞給一旁的千喜,讓他出去抓藥。
吩咐完千喜後,孫策回頭居高臨下的看着楚楚的小蘿蔔頭,冷哼道:“還好阿瑜觀察仔細,不然等你半夜發起高熱,有得你好受的。”
楚楚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她有些尴尬的笑笑,低頭嘟囔道:“我也沒有想到淋了一會兒雨就生病了呀,今日除了感覺到渾身沒力氣,我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舒服的。”
這是個小風寒不注意就能要人性命的年代,這哪能不害怕啊,她惜命的。
早知道她爺爺要教她中醫的時候,她好好學就好了,如今連自己生病了都發現不了,她嫌丢人。
孫策颔首:“好好休息。”
楚楚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見狀,孫策和周瑜便離開了。
都說病來如山倒,楚楚不知道自己生病還好,一想到自己生病了,隻覺得困倦,她打了個哈欠,眼睛裡的生理淚水從眼角擠了出來。
門外有部曲守着,很安全,楚楚脫了鞋襪,上床蓋着被子眯眼休憩,沒想到這一睡,竟做了一個怪誕的夢。
夢中,她推開了一道房門就看到了洪水襲來,無數人在跑,可卻趕不上洪水趕來的速度,房子被水沖倒,人豚雞鴨被激流帶走。
明明她水性不差,在洪水面前,卻沒有任何抵擋的能力,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醒來時,他渾身大汗淋漓。
那種無法掌控自己性命的感覺令人害怕,現在明明已經從夢魇中醒來,她還是感覺到心慌心悸。
楚楚默不吭聲的将自己蜷縮着,雙手抱着膝蓋成保護的姿勢,仿佛這樣就能帶着她安全感。
就這樣,她自己靜靜待了一會兒後,房門被敲響。
楚楚有氣無力的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周瑜,他似已經沐浴過,換了一身黑衣,衣服修身,上面用同色繡了玄鳥,看着深沉低調,襯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更如白瓷一樣瑩潤。
夜色中,少年骨節分明的手上端着一碗湯藥,進來後随手放在了房間裡的案幾上,然後轉頭,微眯這一雙桃花眼看她:“醒了?”
楚楚回神,乖巧起身走到對方面前,即便殘留的情緒還在影響着她,卻裝成什麼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還能笑容甜甜喚道:“阿瑜兄長,你怎麼來了?”
周瑜低頭看着她,聲音聽不出情緒,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她的不安,隻道:“藥熬好了,趁熱喝吧。”
她仰頭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演黑乎乎的藥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臉上很是抗拒,比起夢中的洪水,顯然這玩意兒更恐怖一些。
可看着周瑜用着淡淡的眼神看她,就好像被看透了一樣,楚楚便不敢作妖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可以對孫策撒嬌賣萌,面對周瑜,她便什麼都不敢幹。
楚楚老老實實地端起藥湯,臉上就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心一橫,閉上眼睛,将藥湯一口悶。
草木味中初嘗非常的苦,等咽下去以後,口中便有些回甘,倒也還能忍下去。
這時周瑜從寬大的袖口中拿出了一個精美的盒子,倒是還有些人性,道:“這裡面是饴糖,若是覺得藥苦,就吃上一顆。”
饴糖就是用麥芽和着大米做的。
如今大麥和粟米都精貴着,普通百姓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頓大米飯,自然舍不得将糧食做成糖,在古代,糖算得上貴族才能享用得起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