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風月”字眼暧昧,還是男人的目光過分幽深,秋月的心跳至少快了兩拍。
“領航員起的。”梁風接着道,又淡淡轉開眼,“說是回國了,别有一番天地光景。”
“哦……”
秋月有些僵硬地點點頭:“寓意很好。”
很輕地彈了下舌,梁風彎腰撿起一個齒輪:“之前改過車麼?”
“改過。”秋月回答。
她和爸爸都是車迷發燒友,以前家裡也有一間很大的車庫,藏車不比這裡的少。父女倆沒事就泡在車堆裡,摸摸這輛限量版,改改那輛老爺車。
那些和爸爸在一起的回憶搭建出溫暖無憂的少女時代。
也将她的心願和夢想和一點一點堆砌起來。
“但沒改過賽車。”秋月繼續道,“我對賽車了解不多。”
有點奇怪。
今早在乘光舌戰老油子們時她一直底氣十足。
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便會不自覺自謙。
或者說不很自信。
畢竟,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會開車的人之一。
“改賽車一個是加防滾架加避震,再就是制動,空氣動力那些。新能源我就不清楚了。”梁風拾起車邊的尖嘴鉗,遞到秋月面前,“這方面你才是行家。”
秋月唇邊彎了下,接過男人的鉗子,也接過他的肯定。
“我還有很多需要了解。”她扭頭看旁邊賽車,“你現在在改什麼?”
梁風擡手在車柱上摸了摸——秋月讀出一種撫慰的意味。
“試跑被石子崩了,準備給底盤換個護闆。”
“我能看看嗎?”秋月問。
“當然。”梁風邁步向工具箱,“等下。”
拎過箱子放上車前蓋,男人背身單手抓上衣擺,猛然往上一扯——
秋月心頭一跳,刷地扭過身。
……不是。
至于麼她。
擡手掃了下額角發絲,秋月神色如常地轉過來。
男人一直背對着她,似乎并沒注意她剛才的動作。
其實,他這衣服脫得……也不突兀。
——脫掉短袖,工裝坎肩和機械改裝更搭。
和他的身材也是。
寬肩闊背向下收出窄腰,硬朗,強勁,力量感十足。
噴薄而出的雄性荷爾蒙成熟又年輕,還很糙——線條分明的除了肌理,還有傷疤。
看着男人肩胛處的疤痕,秋月又想起這幅身軀昨天敞襟露懷的模樣。
她怎麼會認錯人呢……
“新能源車加護底闆的多麼?”
蹁跹思緒被梁風的聲音拉回,秋月眨眨眼:“我們不建議加,原廠保護一般就夠用了。”
看着男人結實的胸口轉向自己,她又趕緊移開視線:“但你比賽的路況很複雜,就要另說了。”
梁風“唔”出一聲,單手拖過千斤頂,幹脆利落地将車架高。
——身材好,做體力活也賞心悅目。
“這車以前也出這毛病。”梁風單手撐地,壓低肩背看車底盤,“我懷疑是後擺臂的問題。”
“是麼?”秋月好奇,“我看看——”
廓型裙齊膝,不影響活動,她将裙擺壓進膝彎。
顧了尾便忘記頭,蹲身往車底看時,女孩一頭黑長直發也如瀑般傾流而下——
男人的手快一步伸過去。
指尖堪堪碰到發絲時,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又縮回了手。
秋月後知後覺側眸,看見自己的一縷發尾正挂在男人的手腕上。
兩人同時怔住。
有人呼吸一窒,有人的氣息卻亂了。
空氣也如發絲般纏繞,黏連。
秋月的臉騰地紅了。
她快速攏回頭發,起身。
梁風的胳膊滞在空中,慢過兩秒才落下。
——小臂上依舊殘留絲絲柔軟,怅然若失的酥麻……
看着男人慢慢起身,秋月有點尴尬地摸了把自己的手腕,又摸進裙身上的兜。
——忘帶發圈了。
梁風低低的嗓破開沉默與尴尬:“出去趟,等我下。”
秋月含糊“嗯”出一聲,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男人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
偌大的空間很輕地咔出一聲,随後便是窸窸窣窣的風聲。
中央空調開了。
下意識摸了摸臉頰,秋月慢慢呼出一口氣。
梁風這趟去了沒多久,回來時手裡拎了兩瓶水。
走到女孩跟前,他沒拿瓶的手攤開。
剛洗完手,男人骨節分明的指上還沾着水汽。
掌心躺着一隻黑色發圈。
眼睫不受控地顫了兩下,秋月抿唇,伸手拿過發圈。
像剛才一樣,她輕輕攏起長發,不疾不徐地将頭發紮起來。
梁風注視着女孩的動作。
烏黑的發尾掃過耳後雪白的三角區,挽成柔軟的一個圈。
女孩緩緩擡向他的眼眸也溫漣。
“謝謝。”
男人沒作聲,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下。
撇開眼,他擰開手裡的一瓶水,遞給她。
“之前這護底闆不是我加的。”梁風背過身拿起工具,話頭也轉回正題,“車隊有專門維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