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野結夏緩緩睡去。貝爾摩德摸摸她散開的發尾,起身去與醫生确認她未來幾天的注意事項。
結束後,她站在樓梯間撥出電話。
“先生。”她說,“那個錄像您看完了……嗯,沒有東西,我确認了,琴酒也在。紅方确實可以排除卧底嫌疑了……不是嗎,先生。殺蘇格蘭她可帶勁了——今天公安的人來運走屍體的時候,可個個都面色凝重呢。”
貝爾摩德笑:“衣服是對的,左邊剩下半個口袋——是的,有槍傷的痕迹,和視頻裡一緻。是蘇格蘭。隻是可惜沒能再通過蘇格蘭多套出一點公安的行蹤。”
她接受對面的囑咐,挂斷電話。
“蘇格蘭和布朗克斯……折損了這兩人,真可惜啊。不過幸好,狙擊還有萊伊,公安那裡還有托考依。”
……
上代閉着眼睛小睡了一會,很快就醒了。
她沒睜眼,在腦海中過了一邊今晚的所有經曆。
确定蘇格蘭是卧底的消息比預想中更早一些到。她立即給白馬去了消息,白馬會派人到預訂的大樓。
一路上,她依據這段時間對蘇格蘭、以及曾經對諸伏景光的了解,加上藍寶石的精準定位,一點點把諸伏景光逼到廢棄大樓。
紅方威士忌确實給打電話詢問她的幾人共享了位置信息——但隻有最初。迫切想要借此除掉在名字上壓自己一頭的紅方想要獨攬功勞、不管不顧,甚至展現出比平時更強的執行力是十分合理的。
更别提蘇格蘭當時差點殺了自己,紅方那是就放了狠話,抓住機會就不會放過。
……蘇格蘭必須死,紅方對外一直這樣表示。
“然後是……天台。”
諸伏景光與上代幾乎是前後腳到達那棟預定的廢棄大樓。上代慢慢的按照計劃布置好從諸伏景光安全屋順來的炸彈——死無對證,誰知道是誰布置的呢?公安也想從這個組織成員這裡分一杯羹——這就隻能任由紅方威士忌編造。
到此都沒有任何問題。
“開槍,搶救——”
最重要的一步。
“但是我……瞄準了哪裡呢?”上代在心中喃喃問,“我是否——有避開心髒,是否及時地給他用藥,是否及時地把他推下去——”
上代有些記不清了。
我真的有按照我設想的那樣執行每一步、我所計劃的真的能夠把他從組織裡拉出去嗎?
我真的可以做到嗎?我沒有——
——沒有親手殺掉自己的同期吧?
我有嗎?
上代被卷進思維的浪潮。她反反複複問自己,你真的做到了嗎?
……是腦震蕩吧,上代想,都是腦震蕩的錯。
一定、一定是做好了的——一定是的。
都殺了那麼多人,如果真的連自己的同期都救不下來——
上代按下思緒,睜眼望着天花闆。
還有三天才能聯系上公安。負責在爆炸瞬間用網接住諸伏景光的是誰,諸伏景光那時情況如何,上代一概不知。
能在布置炸彈時,費勁心思把其中一層樓空出來最後引爆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這種布置思路,還是當時「上代康純」和萩原研二查案時學會的——
上代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警校的那幾個家夥比什麼東西都頑強。總能在複盤時出現在腦海裡。
嗯,隻是一個比陌生人稍微好些的擦肩而過的同學,不能再擴展想了。
“藥盒應該炸毀了一半,裡面的藥數量無法比對。衣服順着河流飄走,打撈起來也不會有不該有的東西。聯系公安的手機在出門追人時就已經毀掉了,反正也是沒實名的卡,剛好重新換一張。”她計算着,“房子裡沒有任何與公安有關的東西——暗殺蘇格蘭和給琴酒使絆子的計劃出現在那裡很合理,紅方就是這樣毫不掩飾的人。除了哥哥,沒人需要她掩飾。”
不會出問題、隻要諸伏景光那邊……
按照當時流血時單手開槍承受的後坐力以及那時右手的狀态來看,這隻右手大概是廢了。
通過醫生們的反應以及現在能感受到的疼痛和纏得厚厚的繃帶,大概是骨頭裂開或者部分碎了。偏偏她還不太方便在這樣不太顯著的非開放性外傷下做手術,誰也不知道那個恢複能力會不會在手術的時候突然出現。
雖然沒有敲斷骨頭試一試,但是上代和兩代研究員一緻認為,恢複能力不能作用骨骼——沒有碎冰冰的骨骼。
或許恢複能力會進化?這次就可以觀察一下。但大抵是不行的——現在的身體素質比起警校時期可差遠了。
廢了就廢了吧。如果不是這隻手——那時拿出藥給諸伏景光的動作應該更快些的。
對了,身上衣服換掉,領口處的小攝影機應該被搜出來了。雖然是從打開天台門開始錄的——但足夠了。錄制時随着自己的動作,喂藥肯定避開了。
“……怎麼還沒出院呢。”
上代——浦野結夏歎口氣。
她偏頭看看自己的發色:“這個顔色還不錯,比深灰色好,不像老奶奶。”
病房裡沒人,自然沒有回應。
沉默片刻,她又想起另一個醒來時應該問的東西。
“我——昏迷了多久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