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扶住她:“那就不去醫院,你别動。”
栖川埋頭說:“你先把我放下來,我還有話要講。”
晚月四下裡看了看,在一棵樹下将栖川放下了。栖川剛挨到地面就從那團衣服裡爬出來,猛地撲住晚月。晚月順勢抱住她,仰在地上,看見灰蒙蒙的天色和飄落的雪。
“肯定是這樣。還有事沒做完,不能離開這裡。”栖川伏在她身上,艱難地說,“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吃下挾槊的丹藥。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不是加入九重阙?”
晚月給不出答案,栖川戰戰兢兢地去吻她。藥片早就化了,晚月舔舐着那點苦味,安撫般地摸她的頭。栖川的聲音在耳邊微弱地傳來:“我聽天音她們說起過,你飛升是因為你的牛。你家裡養的牛被縣令殺掉了,你為了替牛報仇,連夜把他們家的墳挖了。”
“可現在你是牛,要死的就變成了你。”栖川撐起身子,眼淚砸在晚月臉上,她看着晚月質問道,“明明我隻要按流程走下去就能完成了,為什麼你會在這時出現在這裡?”
晚月努力地想對策,栖川拽着她的衣服擦眼淚,把她的思緒也扯成一團亂麻。她突然腦子突然搭上線,坐起來說:“殺牛就給他殺呗,我們買一頭牛送給他們不就行了。”
栖川有點懵,臉上還有眼淚:“什麼?”
“又沒說被殺的一定是我這頭牛,隻要是我們家的牛就行啊。”晚月幫她抹幹淨臉,詳細地說,“等他把我們送去的牛殺了,我們就去挖他家墳,這樣也算圓了劇情吧?”
栖川怔怔道:“這也能行?”
晚月把衣服扯過來給她蓋,說:“按道理來說是可以的。剛才還分析得頭頭是道,怎麼到這裡就想不通了?”
栖川愣了會兒,懷疑地說:“我是不是燒糊塗了?”
“都說了去看醫生嘛。就這樣,先送你去治病,然後去市場買頭牛。”晚月站起來,重新把栖川塞進那團衣服裡,示意她靠到自己背上來,“這回總歸是沒有意見了吧?”
栖川不說話,重新趴回晚月背上。鬧這一場浪費不少時間,又是在雪裡,她燒得更嚴重了。雪擦過臉頰,短暫的寒冷後是更難耐的熾熱,她總覺得沒那麼容易過這關。
晚月背着她往前走,在前頭抱怨道:“你總是不聽我的。我叫你别去找炎龍你非要去,叫你别吃挾槊的藥你非要吃。每次讓你去醫院,你都是甯可死也不去醫院的模樣。”
“你不守信用,我就不聽你的。”栖川怨氣也挺大,說,“你說會陪着我,說完你就不見了,過了這麼多年才來找我。沒有鎖佩環出現,我恐怕永遠都記不起曾經見過你。”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從現在開始會一直留在你身邊。”晚月感覺到栖川在背上挪動一下,又說,“等我們從這裡出去,就聯手把挾槊揍一頓,把她捆回去繼續堅守崗位,你就能自由了。我在九重阙沒事幹,我們天天待在一起。”
栖川聽得隻知道笑,小聲問:“還要等多久?”
“馬上就到了。”晚月停下來說,“看見前頭的村子了。”
兩人進了村,先是把栖川帶到村裡的藥鋪裡問了藥,那老闆看見晚月直誇這牛聰明,居然能在大雪天把栖川馱到這裡來。晚月非常豪爽地花了家裡所有的存款,暫時在藥鋪裡歇了一宿,在燒炭的屋子裡,栖川總算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清早,身體大好的栖川出面去集市牽了頭牛。晚月坐在藥鋪門口等她,那老闆還是沒眼力見地誇晚月通人性,居然懂得待在原地等主人回來,差點被晚月給踹死。
今天沒再飄雪,兩人高高興興牽着牛往回走。清平縣的風景晚月都快淡忘了,她以前埋頭種地沒留意過四周的景色,如今和栖川一起,倒是能從中品出幾分意趣。
村子離縣城不遠,城門口沒貼通緝告示,隻是有人對着栖川小聲議論。她睡過一覺便恢複得大差不差,晚月走在她身邊,她還敢把講得過分的幾個瞪上幾眼。
一路晃蕩到縣令府門口,晚月把栖川臉上的面具摘下來,露出那張與她别無二緻的臉。栖川上前敲門,高聲說:“縣老爺,昨天我不小心打攪你的法事,今天把牛賠給你。”
許久後門内才有人回話:“你是城外那個施晚月?”
栖川回頭看晚月一眼,代為答道:“是。”
那人歎了口氣,像是很是憐憫:“你昨天捅了大麻煩,昨天老爺祭祀祖先,誰知跑來你這晦氣角色把事攪黃了。”
“我今天就是來賠不是的。”為了盡早結束這一切,栖川違心地敲門道歉,“别躲在裡邊不開門,我去隔壁村買了頭更肥的牛,老爺一定會高興的。就叫他原諒我這回吧。”
那人将門開了一道縫,确認來的是昨天鬧事的人:“行。老爺說讓你進來,給被你驚擾的列祖列宗燒點紙錢。”
栖川哦一聲,牽着新買的牛就要上前,晚月覺得事有蹊跷,伸手攔住她,走到前面給她探探情況。她剛靠近那扇鬼鬼祟祟開了半邊的門,一把雪亮的刀就從那道縫裡猛地刺出來,刃尖正好沒入傾身來瞧的晚月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