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進去”的沈渥坐在真皮沙發上，量身裁定的西裝襯得身型更加緊緻有型，他翹着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百無聊賴地把玩着大理石茶台上的擺件。

對面，坐了一個同樣西裝加身的儒雅男人，看樣子不過四十出頭，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度非凡。

沈渥都快把那毛筆的擺件給盤順，他看了眼牆上沉香木制的挂鐘，對面前的沈鎮甯開玩笑：“爸，你光把我叫過來，也不說話，這不符合思想教育的标準啊。”

沈鎮甯眉頭都不皺一下，聲音也同樣帶着點知識分子的斯文，反問沈渥：“誰說這是思想教育了？”

“哦？”這确實有點出乎沈渥的意料。沈鎮甯早年是甯大的哲學系教授，後來接手沈家成了生意人，骨子裡文人的嚴謹和考究卻依然不改，甚至有些嚴厲，尤其是對沈渥。

從小到大，沈渥接受的“思想教育”不計其數，但卻和傳統的說教又不一樣。

沈鎮甯問他：“為什麼動手？”

不愧是哲學系教授，問的問題都直逼事物的本質。沈渥的表情明顯沒有剛才自若，把玩擺件的手滞了一下，态度含糊又簡單直接地說了兩個字：“欠揍。”

沈鎮甯此時又展現出商人的直接了當：“為了祝家那孩子。”

陳述句，不是反問句。

沈渥的手停了下來，轉不動了。

他幹脆把擺件放桌上，也和沈鎮甯攤牌：“老沈同志，你給我點明示呗，到底什麼意思啊？”

沈鎮甯很強迫症地把擺件擺正，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在甯市，我也在甯市，讓你回個家，需要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沈渥别扭地坐直了身體，眼神眺向遠處的盆栽，“不需要。”

沈鎮甯的眼角泛起了細紋，裡面藏着不輕易察覺的情緒，他問沈渥：“祝家那孩子的情況況，你了解多少？”

沈渥問：“您這是查戶口？”

沈鎮甯說：“跟這次你出手有關系吧。”

沈渥迅速道：“沒關系。”

但這顯然瞞不過沈鎮甯，他說出了自己掌握的信息：“于聲幫你掩飾住了Alpha的身份，她同樣也是祝淰的主治醫師。”

沈渥瞳孔一縮：“您說什麼？”

“她對患者的病例保密，但想要瞞過我們這種人，幾乎不可能。”沈鎮甯看向他，“不然，你以為最開始讓你們相親是出于什麼原因？”

“祝明森為了給祝淰找信息素匹配的Alpha，查通了全國的加密信息素數據庫，最終鎖定了你。”

沈鎮甯的這些用詞，祝淰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他說：“我一直主張婚戀自由，沈渥，你和祝淰信息素匹配度為高達99.5%以上，這隻是客觀事實、可參考因素，卻不是決定性要件。對你，對他，都是。”

沈渥斂下目光：“我知道。”

“但既然你做出了選擇，作為你的父母，我們也尊重你的選擇，你隻管做你認為正确的，剩下的我們自有判斷。”沈鎮甯道，“你今天打的那個人，是林家的繼子，也是祝淰的中學同學。”

“祝淰剛分化成Omega的時候，有些不太好的經曆，他……”

“爸。”沈渥出聲打斷了他，“不用告訴我。”

沈鎮甯：“你不知道，又如何更好地了解他和保護他？”

沈渥說：“他不需要我保護，是我想要保護他。”

沈鎮甯早就習慣了沈渥的腦回路，但還是問道：“這在結果導向上有區别嗎？”

“誰知道呢？”沈渥黑色的眼眸深邃發亮，“也許在價值導向上有吧。”

“在他想要主動告訴我之前，我會尊重他的主動權。”

這是祝淰自己的秘密，他有權利決定告訴或者不告訴任何人。

“行。”沈鎮甯說，“巧了，我也不喜歡管太寬。”

沈渥順手撈起沈鎮甯桌上的擺件轉了一圈：“謝謝爸。”

“能不能給我放正？”沈鎮甯蹙眉，“我等下就打電話給你媽媽告狀，這次越來越過分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揍人，居然還要我擺平。”

沈渥笑着回到房間，關上門掏出手機，滑動解鎖，消息都看了個遍，卻沒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一條。

與其說沒看到想看的某一條，不如說是想看來自某個人的。

按捺住内心的失望，他給來過電的薛城回了電話。

“怎麼半天不回消息？過幾天生日打算怎麼過？”薛城還沒發現沈渥的異常，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話，終于問到了關鍵點，“到甯市的活動，見到我的男二号了吧？”

沈渥嘲諷道：“都殺青多久了，你的男二号，還沒出戲呢？”

“嘿沈渥，你這嘴是帶刺的玫瑰嗎？”薛城後知後覺地說，“我聽說今晚各平台關于Sahara媒體報道和話題都要強審核，該不會是你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吧？”

沈渥沒承認也沒否認，薛城管這叫默認。

問題又來了，他問：“你該不會真和祝淰……”

沈渥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做了個深呼吸，卻不得不直面剛剛被薛城又提醒了一遍的殘忍事實。

祝淰沒答應，他被拒絕了。

這還是沈渥第一次被拒絕，不過除了祝淰，之前他也沒對誰主動過。坦白來說，被拒絕并不是一件特别或者難過的事，但被祝淰拒絕，是件特别不好受的事。

沈渥又看了眼手機，依然沒動靜。他扔下手機進廁所洗漱，出來第一件事依然是打開手機。

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