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兩人又一起回到教室。此時距離下午的課開始隻剩下十分鐘,教室裡仍然一片空蕩。
“你怎麼都不問我?”
轉校生向後仰,頭躺在伏黑惠的桌子上,眼睛朝上望着他。
伏黑惠低頭看着桌面上的一大團光,欲言又止。
他想問的實在太多了。他了解他,他沒有主動說,那就是不想說的意思。如果是重要的事,即使他不想說也一定會告訴自己。所以,那些不重要的事他不想說就不說吧。
“你……”伏黑惠緩緩開口。
轉校生眨巴着眼睛看他,等待着。
“你……你為什麼在發光?”
“……你想問的隻有這個?”轉校生不敢置信。
“不,隻是想先問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伏黑惠頓了頓,坦誠道,“而且,我确實有點兒好奇。”
發着光的人身體一僵,他想起剛才在餐廳的時候,伏黑惠順手就要把挑完魚刺的魚肉夾進他的碗裡,但在最後一刻險之又險地停了下來,拐了個彎将魚肉送回了自己口中。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和伏黑惠的關系要比自己和小惠的關系親密得多。
所以,伏黑惠會把對五條悟的信任轉嫁到他身上。
所以,伏黑惠會在他面前自然地做一些親昵的事,說一些親昵的話。
但那些不是屬于他的,也不該屬于他。
所以,他不要。
“因為~神明就是要bling bling的呀~”發着光的人似乎在笑,亮光一閃一閃的,像是穿行在雲層間忽明忽暗的月亮。
“可以不發光嗎?”漂亮的、右耳上閃着一點藍光的黑發青年很有禮貌地問。
“為什麼?”
“現在這樣,連你的臉都看不清。”
光芒一點點淡了下去,徹底消失之後,露出了一張屬于少年五條悟的臉。
非常熟悉的臉。
但正因為不久前才見過,他才能發現面前這張臉有哪裡不對。
少年時期的五條悟即使不笑,他的唇角也是上挑的,時刻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但轉校生不是這樣。不笑的時候,他的唇角和自己一樣微微下垂,一旦氣質變得冰冷,便顯得尤其不好相處。
“你為什麼來這裡?”伏黑惠還是把最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因為…我要得到這個世界。”去掉光芒後的轉校生神情冷酷地說。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喜歡随心所欲的生活,不是掌控欲強的類型,為什麼想要這個世界?”伏黑惠不能理解。
“因為我要變得更強。神明想要變得更強,就要吞噬更多的世界,獲得最至高無上的權柄與法則力量,穿梭于時間和空間的罅隙,執掌所有過去、現在與未來。當我将宇宙的能量最終收束于一點,等到那一天、等到那一天……”頂着伏黑惠的眼神,轉校生硬着頭皮編了下去,“我就可以徹底消滅‘咒靈’的概念,斬斷‘負面情緒’轉換為‘咒力’的通路,終結‘咒術師’孤身殒命的宿命。”
“吞噬之後,我們的世界會怎麼樣?”伏黑惠扭頭望向窗外,午時的陽光正烈,曬得晴空的藍都淡了些,“我們的世界雖然依舊有咒靈,但在悟和大家的努力下,已經變得很好了。大家現在抓在手裡的幸福,也已經足夠了。”
他轉回頭,俯下身同轉校生對視,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少部分發尾落在少年沒有表情的臉上。
“這個世界給你也無所謂,但請不要破壞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大家的幸福。”
13:00。
下午上課的時間到了,教室裡重新坐滿了人。
這次站在講台上的是夜蛾校長,課程的名字是“靈魂與精确控制”。
一聽就是非常重要的課,就連上午不在的真希前輩也坐在了座位上,但得知了轉校生真實意圖的伏黑惠始終不能全神貫注。
他心緒不甯地聽完了整節課,又心緒不甯地看完了整場籃球賽,最後心緒不甯地吃完晚飯,沿着鳥居往高專外面走,在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眼前一花,重新站在了自己的宿舍裡。
伏黑惠甩了甩昏昏沉沉的頭,立刻感覺到無數雙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警惕地停下動作,這才發現,在他周圍或坐或站着的,全是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