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探向他的發頂,“惠難道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伏黑惠擋開他的手,“我當然相信你,但你也不能總是這樣仗着自己實力強就亂來。”
“哈哈哈,惠真的有資格說我嗎?到底是誰啊?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兩面宿傩封印到影子裡?順便一提,我沒有生氣哦~”
五條悟放下手,說話時仍然笑眯眯的,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伏黑惠:“……”說謊!你絕對生氣了吧!
他心虛地避開那仿佛能穿透眼罩刺中他的銳利視線,“我有把握。”
“哦——你有把握——”五條悟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道是誰術式不能用了呢~我想那個人肯定不是惠吧?”
“……那是……我在研究的課題。”
伏黑惠語氣稍顯遲疑,“既然玉犬能通過吞食咒靈增長實力,那麼合理推測,我的影空間應該也具備同樣的特性……而且我有提前拿一根宿傩手指測試……。”
“嗯嗯,我懂我懂。”五條悟再次朝他的頭伸出手——
這次伏黑惠沒有拒絕,任由他摸了摸自己的頭。
“咒術師的成長不一定是線性的。有些時候不得不冒着難以想象的風險,才能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這還是我教你的呢~”
白發男人身體向前傾斜,将嘴巴湊到伏黑惠耳邊——均勻綿長的呼吸穩穩地打在他耳朵上,激起一陣癢意。
“我理解有些式神尚在重新調伏中無法強行召喚,但是惠,在剛剛那麼危急的情形下,你為什麼不用領域呢?”
伏黑惠張了張嘴,五條悟卻沒給他辯解的機會。
“不用解釋,不是說了嗎?惠有時候很好懂呢~不解釋我也能猜到原因——無非是擔心被兩面宿傩占據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吧。”
他的手順着伏黑惠的頭發滑下去,親昵地在他臉頰上點了一下又一下,同動作一樣溫柔的低沉嗓音像是一個溫暖的擁抱将他層層包裹,讓他心尖難以抑制地微微發顫。
“惠今天吓到我了哦。真是的,怎麼長到這麼大還不讓人省心?”
伏黑惠本想躲開他手指的騷擾,聽到這話,不由得動作一滞。
他轉而捉住那根調皮的手指,扭過頭用那雙綠寶石似的、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你今天也吓到我了,悟。”即使出事的不是現在的他,但突如其來的‘五條悟會死’這個認知本身就已足夠恐怖。
想到這裡,一絲若有似無的陰鸷從伏黑惠眼底一閃而過。
五條悟不動聲色地将他的異樣收入眼底,用哄孩子的口氣說,“嗯,那我們平了?”
“平了。”他平靜地點點頭。
“結束了?”圍觀了全程的少年悟神色複雜,“我建議還是先解決了天内那邊的麻煩之後,再來聊聊’你們的事情’。”
伏黑惠看着他身上尚未幹涸的血迹,這才想起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處理。”他把注意力放到将啤酒罐揉作一團、狀似對他們的談話毫無興趣、實則聽得相當仔細的男人身上。
“你是誰?”
*
家入硝子已經無聊到和天内理子用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地玩起了五子棋,黑井美裡和夏油傑各自站在一側觀看戰局。
“他們這次又要聊多久?”天内理子在網格的交叉處畫了一個叉,和其他兩個叉一起連成了三個。
“誰知道呢?我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家入硝子立刻在三個叉的其中一端畫了一個圓,和自己之前畫的三個圓連成了四個。
“在這裡玩起來真的沒問題嗎?理子大人,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高專,防止有人繼續讓您和天元大人同化。”黑井美裡大概是他們四個人當中最趨近于正常人思維的了。
“不會有事的,我們可是有兩個悟啊。”夏油傑站在家入硝子背後悄悄朝天内理子比劃着,示意她把棋子畫在另一個位置。
天内理子趕緊按照他的提示堵住了家入硝子連起來的四顆棋子。
家入硝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回頭去看身後的夏油傑。
當然,她什麼異常都沒發現,隻是覺得夏油傑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籠罩在陰影裡讓人看不分明。
“想好後續怎麼處理了嗎?”很快,栗發少女重新連起了另外四顆圓形棋子,不僅如此,還連成了三個兩端都沒有被堵死的棋子。
“按他們的說法,天元大人自己已經不想同化了,這不是正好嗎?小理子可以重新回到原本平靜的生活之中。”
“嘛,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想不想和做不做是兩回事。”家入硝子畫下最後一個圓圈,在天内理子不甘的眼神中,率先達成五子連珠獲得了勝利。
“在背後操縱棋子的是執棋人,在棋局結束前,怎麼會放任棋子自己移動?在五子棋的世界裡,要想平局隻有一種可能——整張棋盤被下滿,誰都無路可走的時候。”
家入硝子比誰都更能理解天内理子的處境,因為本質上,她同她也沒什麼區别。
自從覺醒了反轉術式,她就被人強行安置在一張棋盤上,棋盤上棋子遍布将她圍困其中——打從一開始,她便無路可走。
*
聽到伏黑惠的問話,一直在思考的男人終于擡起了頭。
“我是禅院甚爾。禅院家的吊車尾,上不了台面的天與咒縛,随便你們怎麼叫。”
他擺出滿不在乎的表情,連自己最為厭惡的姓氏都搬了出來,打定主意将自己的身份敷衍過去。
這種滾刀肉的态度讓伏黑惠都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他握緊拳頭,緩緩吐了一口氣說道,“五條老師是在我六歲的時候,找到我和津美紀的。在此之前,津美紀的媽媽已經有半年沒回來了,雖說她此前也不常回來,但這次電話号碼變成了空号,徹底找不到人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走前交夠了一整年的房租,還記得留下一筆生活費,讓我們兩個可以勉強撐一段時間。”
伏黑甚爾還沒什麼反應,少年悟就先跳起來了,“怎麼會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大人!”
伏黑惠搖了搖頭,“現在我知道了,原來那個男人死于今天,也就是說津美紀的媽媽其實一個人堅持照顧了我們近一年半的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
伏黑甚爾還是沒有動,五條悟卻忍不住插嘴,“原來惠猜到了啊,不過你的反應怎麼這麼平淡?我可是殺了你的——”親生父親。
“不算猜到,應該說是想起來了。之前就已經從别人口中聽說過。”伏黑惠故意打斷了他的話。
“……是誰告訴你的?”這倒是在五條悟的意料之外。
“禅院家的某個人吧?我記不太清了,最開始那段時間裡私下找我的人太多了,當時為了說服我同意暗殺你,難為他們找到不少當年的照片。”
剛知道的時候伏黑惠的确有些震驚,但震驚過後,他什麼感覺都沒有,和聽說五條悟殺死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情緒毫無波動。
那也确實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他不記得他的臉,不記得他的聲音,不記得關于他的任何回憶,所以在看過照片後依然将對方的長相抛之腦後。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在乎。”
“可惡!果然應該再給他們多安排些事情做,還是工作不飽和啊,竟然有時間背着我做這些小動作!”五條悟覺得相當不爽,他本來一直想找個合适的時機親自告訴惠這件事,現在計劃都被打亂了!
“他們是在說什麼謎語嗎?一會兒說小時候的事,一會兒又說什麼暗殺?”結束五子棋對戰的四個人聽得一頭霧水。
“誰暗殺誰?伏黑暗殺五條?為什麼?”天内理子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不少劇情。
夏油傑倒是有了些猜測,但他還不打算暴露自己,就沒有回答。
“怎麼又開始說那些隻有你們自己才聽得懂的話?”少年悟直接站到了他們兩個中間将他們物理隔離開。
“之前和惠發郵件的時候,惠提到過那兩個孩子。既然沒人照顧他們,就把他們帶到高專來吧,我可以負責照顧小小惠!還有傑、硝子、七海和其他人也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