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香織】暗忖,今天到這裡也差不多了,這個六眼對她沒有太強的敵對意識,大概率不是千年前被她算計死的那個五條悟,也不是現在的五條悟,而是另一個不知道來自哪裡的五條悟。
啧!真是麻煩,多了一個不可控的變量……
但她不可能因此改變計劃,而他也不可能留到她執行計劃的那一天……吧?
算了,大不了就提前殺掉一個六眼,另一個再用封印……
像是覺察到她心中所想,五條悟看她的眼神愈發冰冷。
“閑聊到此為止。回答我的問題,第一,你是怎麼得到這具身體的?”
“第二,你為什麼要跟蹤悠仁?”
“第三,我不關心你為什麼能活到現在,但你要告訴我,你活了上千年的目的什麼?”
不愧是六眼,真是犀利,每一個問題都不好回答……但他是不是忘了這裡是哪裡?
【虎杖香織】嘲諷地咧開嘴,“太傲慢了,代代六眼都是如此。以為自己穩操勝券了嗎?”
她趁五條悟沒有防備,快速雙手手背相對交叉完成了結印。
“領域展開——「胎藏遍野」!”
霎那間,在重力的作用下,整個咖啡廳的天花闆和牆壁開始瓦解,店裡的人們紛紛尖叫着向外跑去。
五條悟萬萬沒想到她會在大庭廣衆下肆無忌憚地展開領域,還是這種沒有邊界、難以通過直接破壞外殼破解的開放型領域,顧及到周圍的普通人,他隻能使出簡易領域與之對抗,同時作為術式的重點針對對象,一時間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是不是忘了?這裡會關心普通人性命的隻有你。”
【虎杖香織】慢條斯理地起身繞過他的位置,向外面走去。
“你!”五條悟瞪着她,氣得咬牙切齒。
“另外,雖然剛剛的三個問題的答案都不能告訴你,但有一件事還是可以說的——”
“之前講的故事不是騙你的。那個六眼想要殺死那些人是為了一萬條枉死的人命,他和禅院家主也的确不是自願參加禦前比武。當然,會出現那種局面都是我親自設計的。”
“卑鄙!”他沖着她喊道。
“随你怎麼說,不過是敗犬的哀嚎罷了。”女人不屑一顧。
“在禦前比武禅院家主毒發身亡後,他抱起他、在他頭上落下一吻,為了他主動放棄了報複,哇,那場面可真是風雅……你肯定不知道吧,雖然現在沒有相關記載,但當時的知情者間可都流傳着‘五條家主和禅院家主不得不說的凄美愛情’呢。”
“說實話,就算是我,那時候也覺得有些感動呢。”她轉過頭看他,假意抹了抹壓根沒有半滴淚水的眼角。
“你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咒術師?”她的嘴角幾乎咧到耳根,五官卑鄙地扭出令人反胃的哂笑。
“明明有着号稱一切都能看穿的六眼,卻在愛人死後才看清自己的心意,連背後算計自己的人都不知道,就沒用又悲慘地死去了!”
“你也會和他一樣的!五條悟!我期待看到你的下場——”
……
等到領域的效果解除,五條悟終于能夠移動身體,卻再也無法從建築物坍塌後尚未散盡的煙塵中找到女人的身影。
領域範圍控制在了咖啡廳,看來她并不想将事情鬧大。
他環顧四周,确認現場基本沒什麼傷亡後,便趕在好奇心旺盛的普通人湊上來之前離開了。
和預想的不一樣,隻是随意試探一下,結果反應這麼大的嗎?
他捏着下巴難得認真地思考。
本來以為隻是無關緊要的人物,但現在看來,說不定所圖甚大,甚至和這個世界的他有關的可能性很高……他原本的世界也有這麼個人在嗎?啊,好像沒什麼印象……
“幸好我留了後手,真以為我是為了吃甜點才拖延了那麼久的時間嗎?白癡。”
五條悟伸出手掌,掌心裡一個肉眼不可見、唯有六眼才能觀測到的電子正微微顫動着。
這是他新開發出的術式應用,靈感來自于平安時代那個用于追蹤的咒文——利用術式拆開處于量子糾纏狀态的兩個電子,一個放在想要追蹤的對象身上,一個留在自己這裡,根據量子糾纏的特性,兩個電子被分開後仍會保持着聯系,隻要他想,就能在儲存在電子上的咒力消耗完之前,随時找到對方。
“唯一麻煩的就是有效時間取決于儲存在電子上面咒力的量,不能提前儲存,需要當面接觸的時間足夠久才能存下足夠的咒力。嘛,不過放在他身上的電子大約已經存夠了能用半年以上的咒力了。”
“這個術式就叫做‘系’吧,本來人家第一次是想在惠身上嘗試的,卻被迫用在那個女人身上了。嘁,真是讨厭的家夥。”
啊,說到惠,他也該去找惠了,不然總覺得不安心。
直接去高專?不,中途會路過埼玉縣,還是先去埼玉縣看一眼吧。
他拔腳剛走了兩步,女人說過的話卻突然在腦海裡響起來——“明明有着号稱一切都能看穿的六眼,卻在愛人死後才看清自己的心意”,“五條家主和禅院家主不得不說的凄美愛情”……
他腳下倏地一頓。
愛人?愛情?
不對,他和惠……應該隻是家人吧?
一個小時前,他還能理直氣壯地和别人說出“他們是家人”的話,現在卻猶豫了。
他是喜歡惠沒錯,可那種感情、那種感情應該隻是——
腦海裡似乎出現了惠拉住野薔薇走到他面前來的畫面……
不不不,這肯定不對!
畫面一變,這次是惠和悠仁手挽着手站到他面前……
他瞬間一個激靈,像過了電一般,渾身的汗毛連帶着頭發都豎了起來!不可以!不可以!他絕對不會同意的!
那是他的惠!是他一直一直看在眼中、放在心裡、想要永遠在一起、從過去到現在都最最最重要的人!
可那種感情是愛嗎?
理性和感性發生劇烈碰撞,身為長輩及老師的定位和原本的想法一齊崩塌。
在這崩塌後的一片狼藉裡,五條悟開始重新思考他和惠的關系,以及他内心深處的……對惠的真實想法。
*觀影
埼玉縣某條街道的拐角。
虎杖悠仁無比震驚地看着面前熟悉的五條悟,“五條老師?真的是五條老師?您能看到我?”
“我怎麼會看不到你?”五條悟不明所以,“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和惠——”
“五條老師——”悠仁眼淚汪汪地打斷他,“我現在是幽靈狀态哇!除了您根本沒有人能看得見我!”
他向五條悟展示了一番身體化作粒子分散又聚合的科幻景象,又說明了自己從平安時代起到現在為止的種種經曆。
“傑之前也在?那大概是因為生者和亡者靈魂的粒子濃度不同吧?我的六眼能觀測到生者,卻看不到亡者。”五條悟想了想說。
“啊,對哦!”虎杖悠仁恍然大悟,“五條老師那個時候六眼不能用,所以才看不到我。”
“這樣說來,傑很可能在這個世界自己的身體裡。至于你為什麼沒進入到自己小時候的身體裡……”他攤開雙手,無所謂道,“嘛~誰知道呢?可能是bug了吧?”
“……好随便。”粉發少年小聲吐槽。
那個女人……
悠仁的身體搞不好真的是人為的容器,還是具有強烈排他性、隻能容納兩面宿傩的容器……
“那就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拜拜~”白發男人揮手同他作别。
“等一下,您不見一見伏黑嗎?他一直在找您。”虎杖悠仁趕緊攔下他。
“嗯?剛剛已經見到啦,他在照顧津美紀和小時候的自己,這不是很好嘛~”五條悟擡腳踢開地上的一顆小石子。
“我是說,伏黑看不到我,我沒法把您來過的事情轉告他啊,所以您不和伏黑打個招呼再走嗎?”粉發少年勸道。
“唔,悠仁,其實我正在思考一件事,一件跟我和惠都有關的、很重要的事。”
他扭頭盯着牆壁,像是能穿過牆壁看到裡面他想見的那個人,片刻後才又轉回頭看向粉發少年,用鄭重的語氣說,“所以我想等思考出結果之後,再見他也不遲。”
“是關于怎麼回去的事吧?”虎杖悠仁的神情也跟着變得嚴肅起來,“我明白了!五條老師!”
不,完全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但五條悟并不打算解釋,再次朝他揮揮手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