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的時候，魏祾從江府回來，徑直去了程梓的院子。一進院門，就見魏祉正揮着短胳膊短腿，手忙腳亂地打着一套拳。

“啧啧，阿祉這四肢就好像不是他自個兒的一樣。”

魏祾一進來，程梓就走到了她身邊。聽到了這番評價的魏祉停下動作，瞧着程梓，扁着嘴。

“我又沒說錯，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阿梓哥哥隻做了一遍，我都沒有記下來。”魏祉委委屈屈。

“少說廢話，好好打。”

魏祉隻好繼續試圖馴服他的小胳膊小腿。

程梓側頭看魏祾：“你是來看阿祉的，還是來找我的？”

“我有事找你。”魏祾正色看向程梓，“羅刹谷在京城有多少高手？”

程梓一愣：“怎麼了？”

“小江的二哥需要一些高手。”魏祾說，“我替你應下了。”

程梓抱着雙臂，饒有興趣地瞧魏祾：“你倒是替我應得爽快。”

“一人三百兩。”

“成交。”

程梓也不擺架子了，立馬表示同意。

魏祾點點頭：“明日巳時三刻他們在泰和居的水雲間等你。”說完，轉身就要走。

“哎，你——”

程梓忙忙叫住魏祾，魏祾轉頭看他：“還有事兒？”

“你為什麼替我答應啊？”

魏祾不解：“你不想賺錢？”

“那倒不是。就是好奇，你怎麼答應得那麼順口。”程梓眯眼，“畢竟我才是羅刹谷的少谷主，你是——？”

魏祾這才明白，程梓這是嫌她多管閑事，沒先問過他就替他應下一樁差事，這是在提點她呢。

“嗯……那以後再有人需要我搭線，我一定先問過少谷主的意見。”

魏祾也不多啰嗦了，轉身就要走，程梓着急攔住她：“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魏祾無聲歎氣，拿出了自己僅有的耐心，“我還得背書呢，有話快說。”

程梓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魏祾的神色，試探着問：“那你剛才沒生氣吧。”

魏祾努力克制着從心底翻湧上來的煩躁：“你再不說我就真的生氣了。”

“我就是想問問——”

一向爽朗大方的程梓不知為何有些忸怩，那别扭的樣子看得魏祾直皺眉。

“你以什麼身份替我應下這樁事的？”程梓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移到别處，似乎不敢與魏祾對視。

“什麼身份？”魏祾覺得程梓這問題實在莫名其妙，“羅刹谷谷主是我外姑祖母，少谷主是我師叔，我替長輩接單賺錢，不行嗎？”

這回答，讓程梓隻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死活上不來，最讓他氣結的是魏祾那仿佛是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我作為中間人沒問你要抽成已經很不錯了。”

程梓徹底無語了，他無力地擺了擺手：“去吧師侄，去背你的書吧。”

“師叔，侄兒告退了。”魏祾還假模假式地行了個禮，轉身潇灑地離開了。

她剛走出院子沒多遠，就聽見裡面傳來程梓激動的聲音：“阿祉！别以為剛才我沒看見，你中間可是漏了好多動作！重來！别喊我‘哥哥’撒嬌，我是你師叔！師叔！”

魏祾微微一笑，眸中透着幾分狡黠。

*

五日的時間轉眼即逝，被貶為庶人的魏祯到了不得不離京的日子。當初，多少人想巴結着魏祯，可如今他落了難，那些想要攀龍附鳳的人卻都消失不見了，生怕與他沾惹了一點關系，惹了其他權貴的不快。故而今日前來相送的也就隻有江惟秋、胥子正和魏祾。尤其是魏祾的出現，讓魏祯頗感意外。

不過，他最期望見到的那個人，到底沒有出現。

“你一路小心。”江惟秋拍了拍魏祯的肩膀，“有事就給我和胥子正寫信，能幫到你的地方肯定是要幫你一把的。”

胥子正也點頭。

“好。”魏祯倒也不和他們客氣。

“你想好離京後去哪兒了嗎？”魏祾問。

“不知道，不過永朝版圖這麼大，除了京城，有什麼地方去不得呢？”魏祯釋然一笑，拱手與三人作别，“今日以後山高水長，不知何日才能見面，各自珍重。”

三人點頭，目送着魏祯跨上馬背，策馬前行，揚起塵土。直到再見不到魏祯的身影後，三人才回身往城門走。

“這次安排了四個人跟着太子，五個人跟着已經被流放的邺郡公等人，這一路他們不會被人覺察吧？”江惟秋似乎有些不放心地問向魏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