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祯沒有立時作出回應,隻是緊抿着雙唇,眉宇間透出煩躁與無奈。
胥子正雖然沒有見過邺郡公一家人,但他們入京以後做的事情倒是從江惟秋那裡聽了個七七八八。不說他們能不能成為太子的助力,隻怕安靜待着不給太子添麻煩都做不到。
果不其然,這邺郡一家人到底是把麻煩親自送上門了。
“可打聽到聖人有說什麼嗎?”魏祯長歎一聲,問道。
胥子正搖頭:“殿下也知道聖人周圍伺候的人口風都嚴密得緊,打聽不到什麼消息來。”
魏祯眉間愁色不減:“但願他們隻是單純來請安。”
然而這世上偏有一句話叫做“事與願違”,有一句俗語叫做“怕什麼來什麼”。
魏祯擔心邺郡的家人進宮目的不單純,萬一惹惱了聖人,一并算起了總賬,下獄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而在這一方面,邺郡家人從沒讓魏祯失望過。
長秋宮中。
魏祯努力抑制着因為方才邺郡公夫人的話而引起熊熊怒火,可射向邺郡公夫人的眸光卻如刀刃般鋒利。連端坐于上首的太後也面露不悅,看向邺郡公夫人的眼神中也蘊了幾分冷意。就連心智仍停留在孩提時期的皇後也望望魏祯,又望望太後,本能地覺察出氣氛有些不協。
可邺郡公夫人正說得高興,哪裡能注意到氣氛的改變。她讓站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嬌俏姑娘上前給太後和皇後請安,熱切的目光投注到了魏祯的身上,依然滔滔不絕道:
“這兩個姑娘可是邺郡百裡挑一的美人,又在我身邊伺候了一陣,學了些規矩。真真是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太子事情繁雜,有她們在身邊陪伴伺候,我也放心些。”
皇後是眼見着魏祯的臉更白了,太後的臉上連禮儀性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她懵懂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放到了跪在面前的兩個姑娘身上。
魏祯緊緊攥住雙拳,指節泛起青白顔色。
邺郡公夫人還有些得意之色,全然不知方才自己的一番話已經徹底得罪了太後。
如今太後正在為太子、肅王和懷王揀擇妻室,尤其是她心中已有了合适的太子妃人選。在這種情況下,邺郡公夫人自作主張說要給東宮送兩個人進去,哪怕是做侍妾,那也是在打太後的臉!
魏祯是怎麼也想不到竟然連他的生身母親也愚蠢至此!真是這些年他們在邺郡被捧得不知“謹言慎行”四字為何意!
“你們回去吧。”
正當氣氛陷入一片詭異中時,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
皇後直視着跪伏在地的姑娘,清澈的眸子又望向僵硬了笑容的邺郡公夫人。
“阿祯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以後不要再送來了。”
太後面色稍霁。魏祯則是有些訝然地看向皇後,方才他被一時憤怒沖昏了頭腦,暫時想不到得體的應對之法,想不到是皇後出聲替他解圍。
邺郡公夫人強笑着,想努力圓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
皇後才不會顧忌邺郡公夫人的臉色有多難看,又補了一句:“阿祯有心上人了。”
這回換太後面露驚訝,她問道:“皇後知道是誰?”
一向是問什麼答什麼的皇後非常誠實地把她從聖人那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是平陽郡主。”
魏祯盡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就這樣被皇後道出,他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可緊張歸緊張,該表明的态度就一定要表明。
英國公府的嫡長女确實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選,可他已經決定了要将自己的一顆真心獻給楚渺渺,便再也無法分予他人。
魏祯起身,躬身向太後行禮,鄭重道:“孫兒早已屬意于平陽郡主,惟願此生與她一人白首偕老。”
字字有力,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