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殷鶴一身白色獵裝坐在幾個石頭圍成一圈的篝火邊,燒着弓箭的箭頭,阿槿蹲在下遊河邊手裡拿着一把匕首殺魚。
兩匹低着頭喝水的馬兒突然擡起頭側耳聽,阿槿似是察覺馬兒的異常,也擡頭,不一會,就從遠處傳來野豬是吼叫聲,和一陣淩亂的馬蹄聲。
駐紮在幾仗外的侍衛也朝着殷鶴坐的位置靠過來,隻有殷鶴一人不動如山,手上燒箭頭的動作沒有停。
衆人将殷鶴團團圍住,死死盯着傳來聲響的方向,不一會,就看到一頭野豬腰上插着一支箭竄出灌木叢,沖上河灘,來不及拐彎一般直直朝着殷鶴一群人來,身後還追着一隊人馬。
直面野豬的兩個人手持銅戈,後撤半步,死死盯着野豬。
箭矢從兩人耳邊飛過,直直朝着野豬去了。
一聲慘叫,野豬左眼中箭,倒在了十步之外的河灘上,殷鶴将長弓丢給阿槿,轉身回去繼續燒他的箭頭。
野豬還未死透,躺在河灘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群侍衛這才放松下來,阿槿拍了拍其中兩人的肩膀,示意他們上前查看野豬的情況。
追着野豬的那隊人馬見野豬倒地,也拽住缰繩,放慢腳步。
帶隊的人應是認出了對面的人,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下馬,朝着河灘邊的人走來。
打頭而來的年輕人一身黑色騎裝上銀線繡着猛虎,腰間的松石腰帶上挂着玉佩,朝着殷鶴行禮:“少司命。”
殷鶴回頭看了一眼,将手中的箭往旁邊一扔,站起來回禮:“鬼侯。”
來人正是剛繼承爵位,成為八方諸侯裡最年輕的一位的姜時律,這是他第一次以一方諸侯的身份入殷都朝貢,參與秋祭,參加秋獵。
姜時律賠罪道:“方才驚擾了少司命,還望恕罪。”
殷鶴回道:“無妨。”
被擡回來的野豬身上,還紮着兩支箭,姜時律率先上前,将屬于自己的那支箭拔出來。
豬最後被殷鶴射殺,這獵物算是殷鶴的。
阿槿将屬于殷鶴的箭拔出來,連帶着被燙熟的眼珠子也一并拔了出來。
見這情形阿槿也不敢将箭交給殷鶴,連忙用刀剃掉拿到河邊清洗一翻才插回殷鶴的箭筒裡。
殷鶴吩咐道:“天快黑了,把它烤了吧,這豬是你我共同獵得,鬼侯若是不嫌棄,便一起吧。”
姜時律看了看河灘上臨時搭起來的帳篷,笑道:“好啊,還有一事,少司命今日要蘇宿在洹河邊?”
殷鶴望着江面上太陽落下去的方向點頭。
姜時律道:“那我便也一起吧,走了一天也累了。”
殷鶴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說:“随意。”
……
許是身份的原因,原先的篝火邊,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其餘的人都不敢靠太近,又不敢離太遠。
天漸漸的暗下來。
姜時律接過了阿槿早先處理好的魚,架到火上,殷鶴燒完最後一支箭矢的箭頭後不知從哪裡翻出一隻半個拳頭大的埙。
晚風吹過,裹挾着陶埙的樂聲越飄越遠。
……
昝釋和殷郜一行人沿着河岸往上遊一邊走一邊找合适的落腳點。
昝釋突然擡手,衆人一起聽下腳步。
“怎麼了?”殷郜問。
“你聽。”昝釋指了指前方,又将手放耳朵邊收音。
殷郜一臉嚴肅的聽了半天,什麼也沒聽出來,如實道:“沒聽見。”
昝釋則是将手指放到嘴邊示意大家安靜:“上遊有人在吹埙。”
殷郜一臉驚訝的看着身邊的人,他聽了半天,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但看昝釋一臉确信,又不好多說什麼,隻得跟着繼續往前。
河灘上石頭和沙混在一起,算不得好走,繞過一個河灣,果然看到不遠處燃着的篝火。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昝釋指着遠處。
殷郜眯着眼細細打量一番:“看樣子好像是少司命......還有鬼侯。”
昝釋的腳下頓了一下,:“我們過去看看。”
......
“鶴兒!”
殷鶴回頭就看到不遠處一臉驚喜的朝着自己招手的昝釋,和他身邊面無表情的堂兄殷郜的那一瞬間,眼裡的寒光一閃而過。
姜時律被昝釋的一聲鶴兒喊的一震,這蜀地來的人委實有些不懂規矩,這般不尊敬,隻是面色不顯,這麼看着這些時日自己都沒正眼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