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位,也就是那個大家都十分好奇的蜀中使臣。
隻見被安排在最後的一隊人馬不緊不慢的從遠處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高挑的年輕人,面上帶着銀光閃閃的面具,遮掉了他的上半張臉,耳後的長發編成小辮往後被銀扣固定,餘下長發随意散在身後,左耳上墜着一隻長長的銀耳墜,脖頸上帶着項圈,項圈上的獸面垂再胸前,一身玄色長袍上繡着繁複的雲紋與夔龍紋,腰間一股紅繩上綴着幾個銀鈴随着來人的腳步發出清脆的鈴聲。
一聲一聲由遠及近,殷鶴站在那裡,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人,隻覺得頭皮發麻,手腳都不受自己控制。
走到玉階前,男子站定,擡手揭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如刀削斧鑿一般棱角分明的面龐,面帶微笑的朝商王躬身行禮,聲音清亮道:“蜀國昝釋,拜見商王。”
昝釋的行禮方式雖然與大商禮節不同,但寬容的商王并未計較,擡手出聲道:“免禮。”
殷鶴這時才算看清玉階下身姿挺拔,說話不卑不亢的昝釋的長相——明亮深邃的眼眸,好似星辰又似深海,鳳眸微挑,鼻梁挺拔,貝齒紅唇,燦爛的笑容一瞬間好似化開了周身的寒冰,冷冽桀骜之感消減不少。
昝釋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擡起從容開口:“王兄繼位後,接替故去的父王與商王通訊和談,對商王的提議深感認同,與商王更是相識恨晚,更願主動退讓,以弟自居,故托我為商王帶來些許薄禮。”身後與他打扮相似的人應聲上前。
幾個人手托着禮物一次上前,有玉器,銀飾,象牙和兩隻雪豹幼崽。
昝釋從身後一人手中接過一方絹帛:“除此之外,殷都外城還有一批糧食,器物無法一一向大王展示,皆已錄在冊,請大王過目。”
商王面上恢複到不顯山,不露水,沒有多少情緒底狀态,隻道:“兩方使臣和談結盟,孤與蜀王受天命所引結為兄弟,望兩國和睦,守望相助。”
......
朝見之後便是宮宴,宴席就設在承天殿,除了皇後,王嗣,就隻有位高權重的大臣參與這場宴請諸侯的宴會,昝釋更是被商王特地安排在王座下第一位,太子的對面。
昝釋知道,這是殷商對他背後的蜀國莫大的認可與贊賞。
甘太師對商王這份臨時起意的決定心有不滿,皺褶眉頭上前一步想要谏言卻被旁邊的傅樂先一步開口打斷。
傅樂上前一步,對商王行禮道:“大王英明,此番蜀國派遣王弟前來出使大商,臣願毛遂自薦,陪同昝釋殿下領略我大商風采。”
商王不動聲色的将太師與丞相之間的交鋒盡收眼底,面上帶着笑道:“允。”
傅樂笑道:“謝大王。”
昝釋也道:“謝商王。”
......
哺時将至,衆人随商王一同跨入裝點精緻的承天殿内。
落座之後,商王舉杯高聲道:“今日萬方來朝,此宴為賀豐收,孤與諸位同類,宴飲達旦。”
衆人一起舉杯道:“幸哉大商!”
宴會正式開始,戰舞,宴樂齊上陣。
商王與下首端坐的昝釋說話:“算算時日,我大商賈旅應該也已經抵達你國境内,帶你歸國之時,代孤向你兄長問好。”
“商王所托,我一定帶到。”昝釋笑着回答。
商王道:“大商此番與蜀結盟,孤與蜀王兄弟相稱,你喚孤商王倒顯得生分了,依禮當喚我一聲王兄才是。”
昝釋也絲毫不顯拘謹,真如同他十八歲的年紀一般天真爛漫,聽到商王這般說,也爽快的叫了王兄,商王因他一句王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一邊斷坐的王後結束交談後也加入他們:“臣妾瞧着王弟倒是與太子年齡相仿,不知王弟如今多大了。”
“回王嫂,我今年十八了。”
商王與王後對視一眼,王後繼續柔聲道:“想不到阿釋竟比太子還小上一歲。太子,還不敬你王叔一杯,往後需得更加勤勉才是。”
一邊的太子殷岙正偏頭和殷鶴說話,殷鶴心思不在宴會上,隻是端坐着時不時點頭做回應,眼下太子猛然被父王點名,愣了一下。
殷鶴無奈,低聲提醒:“敬酒。”
殷岙一邊磨磨蹭蹭站起,一邊低聲問:“敬誰?”
“對面,王叔。”殷鶴雙唇緊閉,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太子聽去了多少。
殷岙舉起酒爵:“我敬王叔一杯。”
昝釋也舉杯與太子對飲,商王不着痕迹的看了太子一眼,不知何意。
王後繼續道:“蜀王于信中提到,願與我大商以聯姻之法固盟,本宮為大商王後,自然要為我朝公主盤算一二,不知蜀國太子年方幾何,可有娶妻。”
天授其意,商王與蜀王結為兄弟,雙方和談之時為保盟約長久,将聯姻人選定為太子,其中瑣事定然早已知曉,眼下王後明知故問,昝釋便也不戳穿,隻是如實回答道:“太子如今年滿二十,已有妻室。”
反正大商太子也早有太子妃,說白了,兩家都一樣。
皇後眉眼彎彎,和善的道:“不知蜀太子喜好,屆時還要請小叔為蜀太子把關才是。”
昝釋笑道:“大商人傑地靈,公主也定然貌美聰慧,無論是誰,太子都會喜歡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後笑着說。
一直坐在一邊不說話的商王見王後該說的已經說完,道:“還勞阿釋這些時日也多教太子些蜀地風俗,好叫太子知曉如何與蜀中女子相處。”
“是,臣弟領命。”
坐在朝臣堆裡的傅樂微微蹙眉,而後馬上換上笑臉接話:“想不到昝釋殿下年紀輕輕就得蜀王重用,将出使大商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交予殿下,可見蜀王對殿下的信任,和對殿下能力的認可。”
昝釋拱手回答:“不過是兄長嫌我吵鬧,不想我繼續在他面前惹他煩心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