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使?被抓了?可我師兄一向老實。”
“不是被抓,我私以為,你家小師兄,他愛慕那位同船女子。”
“噢喲,我師兄竟然開竅了?可喜可賀!咔嚓咔擦……”小郎君遂大嚼青瓜,以示慶賀。
庾仲銀甫一進入茶肆,就聞見了青瓜脆脆爽爽的多汁清香。庾仲銀吞吞唾沫:“這瓜真新鮮!”
小郎君無不得意:“這是我得的診費,我治好了他們孩子。”
店小二見雙方氣氛不錯,忍不住插嘴進來,說了個天大消息:“欸、欸,老闆娘,镖局二當家,你們聽說沒,昨夜縣裡藥鋪老闆,遭兇獸挖了心!那一爪子下去,胸前海碗大的肉就沒了!胸骨也碎碎的了!”
“兇獸?”庾仲銀盯着“小呆瓜”啃小青瓜。
“小呆瓜”啃完一根小青瓜,又拿起另一根:“昨夜我在冥音湖,也遇着一兇獸,雲千載是也!他一劍掀翻了整湖的船!幸好有石長老,幾招‘厚積薄發’之輕劍,将全部的船給翻了回來。”
老闆娘站在櫃台後,朝庾仲銀暗使眼色:這愣頭青所說全然不假,我之前早替你探過他了,無辜路過大可愛一個,你莫再審他了!把他吓着了!
“雲千載……”庾仲銀盯着桌上滿籃的鮮靈水嫩的帶葉小青瓜,下定了決心,“這根兒小……這位少俠公子,你這一籃子青瓜,能否分我……”
“可以!都可以給你!”“小呆瓜”爽快地朝庾仲銀伸來手心,“付錢就行!價錢嘛,你看着給罷!”
庾仲銀遞過去一隻半飽錢袋。
“小呆瓜”伸手接了,朝庾仲銀推來桌上竹籃,又掏出幾枚錢币往桌上一拍:“再來碗茶粥!”
“嚯!”店小二回過味來,“怪不得你擱這兒啃了老半天的瓜!感情是昨天夜裡在冥音湖花天酒地,花得分文不剩!要是這位二當家镖爺不買你的小青瓜呢?小郎君你打算怎麼辦?賴賬麼!”
“大不了,我這籃子小青瓜抵給你當茶錢咯!”
“我不要你的瓜!”老闆娘大笑,“你讓老娘親一口!兩口!一邊臉蛋抵一碗茶粥!還送小菜!”
夕籬聞言一頓。不是害羞,而是他聞見了……
夕籬好好吸取了昨晚冥音湖裡的經驗教訓,絕不沉默,絕不欲蓋彌彰,真話、假話、混着大話,大膽大聲地說:
“我才不要阿姊你的小菜!”
夕籬二指夾了小青瓜,在指間将小青瓜帥氣旋轉起來:“阿姊你生得美,我樂意給你親,不要錢——
“真要論起價錢,冥音湖比春榜榜首買不下我半片兒嘴唇,十大船樓的美人親近不了我半分。”
——可我樂意給你親,還不要錢!
此熱辣辣的調情浪語一出,莫說笑開了花的老闆娘,即使是專心調運真氣以冰鎮茶水的庾無葛,都回過頭,看了這多情貴公子一眼。
庾仲銀暗運真氣挨個檢查完小青瓜,順便以内力把整藍小青瓜淺淺冰鎮降了些溫,再親自去把冰鎮小青瓜分給沒進茶肆的另外一半人。
庾仲銀分完瓜,回茶肆坐定後,這才感歎:
後“浪”可畏!後“浪”可畏啊!
在由庾家镖師包圍的茶肆中,庾無葛與一半镖師飲冰茶,庾仲銀與另一半镖師啃青瓜。夕籬安然坐在寄春镖局的包圍中,舀茶粥就青瓜。
夕籬認真觀察了二庾稍許,開口問道:“你們分開飲食,是怕同時中毒,對麼?”
庾仲銀暢快地“咔嚓”大嚼青瓜,默認了。
即使茶肆老闆娘是他多年老相識兼眼線,可誰能知道,這一隻花蝴蝶,究竟有多少個老相識、是多少方的眼線?
茶肆候客的茶水裡,或許會提前放毒,但他親眼看着愣頭小青瓜咔嚓大嚼下肚、親手交接買來的這一籃小青瓜,必然不可能有毒。
夕籬緩緩道:“我在想,有沒有這樣一種毒,它無色無味,能在人體内蟄伏很久,直到制毒人用某種特定方法把它喚醒,瞬間毒發制人。”
“我聽說過類似的毒。可它已經不能叫毒,它該叫蠱蟲!”老闆娘引開了這一敏感話題,“小乖乖,如今的女子們,可是越發膽大了,騎馬的騎馬,使劍的使劍,綁人的綁人,你千萬當心她們美麗的情蠱!”
夕籬點點頭,将臉轉向茶肆外反射着灼白陽光的路面。
嘈雜熱噪的鳥鳴中,傳來一聲獨特的鳥叫——
這是寄春镖師們之間的暗号,意為“有人來”。
緊接着,激鳴起四聲急促的鳥啼——
來者不善!
一陣微涼之風,拂過夕籬鼻尖。
茶肆幾丈外,飄然落下一白衣少年劍客:
“庾無葛,梅初雪依約來和你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