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幾乎能聽見烏圖劇烈的心跳聲,拽着自己衣領的那隻手青筋暴起,能看出來,烏圖已經在盡力克制他的臭脾氣了。
和劣根性的蛇不同,烏圖的性格還是有得調/教的。
裴霁擡手輕輕撫過烏圖的眼角,低聲:
“眼睛裡好多血絲,昨晚沒睡好?”
烏圖愣了愣,攥着裴霁衣領的手松了幾分,語氣生硬别扭:
“氣都氣死了,還睡什麼覺!”
裴霁:“那就是說,昨天晚上宴會上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烏圖冷哼,松開手抱着胳膊,别過頭不看裴霁:
“何止是我知道,業内人士都傳遍了。”
裴霁輕笑:“那你還問我?我昨天跟他有接觸,他身上有我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嗎?”
烏圖完全沒聽出這是一句不着痕迹的試探,惱火道:
“我好歹也是個犬科,味道的輕重還能分不清嗎?那麼重的味道,根本就不可能是短暫接觸能留下來的!”
裴霁心中一沉。
烏圖先前沒有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他還以為是烏圖的狗鼻子随着世界更替不靈了。
現在看來,自己身上的味道是魏含翡故意清除了。
但是那條蛇卻故意帶着他身上的味道往烏圖鼻子底下湊,故意讓烏圖發現,用這種方式向烏圖炫耀,并且……
一旦烏圖反應過來,魏含翡非人類的身份就要藏不住了。畢竟這種隻有怪物能聞見的味道,也隻有怪物才能這麼徹底地掩蓋。
裴霁心中惱恨自己中了魏含翡的算計,又不得不思索如何迅速在烏圖這裡把魏含翡身上有這麼重的自己的味道搪塞過去,并且還要在烏圖反應過來之前離開。
裴霁深吸一口氣:“你聽我說,烏圖,昨天我和他在一起說了很久的話……”
烏圖臉色突然變了。
他湊近裴霁,眸色森然:
“不對。”
裴霁:“……”
完了。
烏圖擡頭,在裴霁的脖頸間輕嗅,肌膚散發的溫熱氣息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若有若無地萦繞在烏圖鼻尖,沒有别的不該有的味道。
但是這才是不正常的。
他的手摁在裴霁的後脖頸上,強行把裴霁往下壓,咬牙切齒道:
“你身上的味道倒是幹淨得很。如果魏含翡隻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把你身上他的味道全部抹除掉?!”
烏圖說的“味道”并不是人類認知裡的嗅覺感官映射,而是每個生命個體都有的、獨特的生命活動特征殘留,隻不過在“怪物”們這裡,會被類似嗅覺的感官捕捉到。
他的聲音惱恨裡摻雜了幾分委屈,像是長久以來都堅信自己最獨特的狗狗,在某天看見主人領了一隻小貓回家:
“那個魏含翡根本就不是人類!他是不是跟我一樣,是你的舊相識?”
裴霁絕望地閉了閉眼,繼而平靜地看着烏圖:
“沒錯。”
烏圖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
裴霁太了解他了。
事情到了這種他已經自己有了定論的地步,不管怎麼解釋都隻會激發烏圖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會在紙包不住火的時候徹底爆發,把事情推向無法收拾的地步。
所以,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用真假參半的話和烏圖坦白。
裴霁輕聲說:“烏圖,我沒有選擇生活在哪個世界的自由。”
烏圖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