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杜希苗就被送回去了。走之前她是百般不情萬般不願,拉着杜松溪不願動,杜松溪哄了好久才讓杜希苗勉強答應回去。
黏糊勁讓原廠都調侃起來兩人的關系是否隻是兄妹,連徐成竹都玩味地打量起兩人。杜松溪無奈,隻好解釋家裡父母不管事,妹妹從小跟着他,難免有些雛鳥情節。
原廠沒信,徐成竹沒說話,态度看着像存疑,連杜希苗都跟着攪和,說她才不是雛鳥,她是要當鷹的。
卷發交完罰款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也湊進去開始“怎麼了,怎麼了”,原廠于是又跟他說,杜松溪隻好又解釋一遍。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沈從買了包薯片在一邊旁觀,頗有種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随天外雲卷雲舒的意境,要是周幸在的話估計又能鬥酒詩百篇了。
最後兩天,杜松溪沒和沈從一起,而是去看了看其他學生的表現,評分表寫得挺滿。直到下區實踐結束,杜松溪才給沈從交代了句“等他消息”。
當然,實踐結束最開心的當屬江海生了。萬事通這一周發揮依舊穩定,但相較之前還是有些退步,被放松視頻頻率已經從上周的一天數不清多少次維持在每兩三天一次,生命值依然□□不倒。
倒是這幾天又死了幾個玩家,隻剩七個人了。據當事人江海生描述,那三個人之前因為隔得遠幾乎沒說過話,是下區實踐才抽到一起,一路聊得開心,結果幾人好像是之前幾輪遊戲裡有過過節,沒說幾句話就聊崩了,開始互相舉報,那場面叫一個血腥刺激,激得江海生又往角落躲了躲。
事後頗為感慨地作下結論:還是跟沈從待在一起安全。
到了01校門口,衆人需要下車排隊步行入校。唐慎拍了下沈從:“又見面了啊,這七天過得怎麼樣?我跟你說我抽到了個特别無聊的活,地鐵幫護員,注意守則一長串。嘿,我以為多厲害呢,結果天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全打掃衛生去了,還要給機器人洗澡,這不打雜的嘛,那是我能幹的事!”
“是啊是啊,兄弟,我們一樣慘啊。”江海生走過來,手不停捶着腰,“你好歹隻是洗機器人,你知道我幹的什麼活嗎?接待員!天天端茶倒水點頭哈腰八顆牙齒,我到現在全身都是僵的,他哪那麼多人要接待,這種活機器人幹不了嗎?特意給我們設的崗位啊。”
“哎呀,是這樣的,接待不可能用機器人,顯得不重視不正規。沒事啊,老師評分會看我們幹的活累不累的,累的話會加點辛苦分以資鼓勵。”
“你連怎麼評分都知道?”
“蔣穆平跟我說的,我和他抽到一組了。”唐慎擡下巴指了指。
江海生往前一望,正好看到蔣穆平站進隊伍,正和沈從說話。
“沈從!”
嗯?誰在叫?怎麼叫出這個名字了?
江海生以為自己這幾天又累又精神高度集中幻聽了,正打算揉揉耳朵理理腦袋,就又聽到一聲更急促地“沈從”。
真的有人在喊。
沈從往聲源看去,竟然是周澄。
他看上去很狼狽,布料精緻的衣服被劃開了很多口,口子裡有紅色液體滲出,胡茬和頭發都明顯見長,搭在面上實在不雅觀,是巡機警看一眼就會立即逮捕的樣子。
“警報,警報……”
周澄弄出的動靜太大,他身後确實跟了一摞巡機警。礙于是在學校區域,它們暫時沒用武器,一邊組織學生分散,一邊追逐周澄。
新社會的人都活得尊規守矩,哪裡見過這幅場面,沒忍住驚呼出來。但幾秒後又平靜下來,隐晦對視之後,不約而同散開。
江海生邊跟着隊伍走邊看周澄,最後他戳戳沈從:“你怎麼被他認出來了?”
沈從搖頭。
這事确實奇怪,但奇怪的點不在這裡。有了徐成竹給的信息,周澄認出自己沈從還能稍微邏輯自洽一下,但絕對解釋不了周澄這個狀态,有點瘋。
周澄……不,現在該叫李舜了。李舜不愧是練家子,比猶如老奶出街的機器人跑得快多了。他目的很明确,就是像着沈從去的。但他心眼也不少,方向偏了點,在其他人看來就是直奔江海生去的。
眼看離得近了,李舜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個泛黃的小本。
“警報!警報!危險分子疑似準備做出傷害行為,即刻阻止!即刻阻止!”
李舜正要扔出小本,就感到腿部一陣痙攣,失力倒地。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他的腿。
李舜試探着動了動腿,腿依舊使不上力,反而因為動作讓痙攣作用到了全身,而且還帶着電流,打不死人但磨人,李舜差點連小本都捏不住。
操,什麼鬼東西!
李舜在心裡罵道。他咬牙忍着難受,擡手想把小本抛出,手臂卻措不及防被機械腿踩中。仿佛在手臂壓了幾百斤的重石,李舜沒了力氣,小本“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其他巡機警也迅速上手段,拿着不知名的針管,不管李舜如何掙紮,頃刻間就斷了他的行動能力。
涎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李舜費力張口,對着江海生嘶啞喊着:“指南,假的,去、嗚嗚……”
李舜的嘴被堵上了。
但沈從聽懂了他的意思。
李舜很快被帶走,連同他不知從哪帶出來的小本。
“警報解除,請同學們按序依次進入校園回寝收拾,下午課程正常進行。”
散開的隊伍又恢複成長條,閘機一遍遍響着“歡迎”。
唐慎又往李舜被抓的地方看了看,問江海生:“他怎麼叫你沈從?”
“額……”替身文學是這樣的。
江海生有苦難言,隻好遮掩道:“誰知道,他編的吧,肯定想害我,你也知道他一直和我不對付,肯定是這樣。”
“啊——”唐慎拖着音,快把江海生的心跳都拖出來時,才點點頭,“那他很壞了。”
終于回到寝室,江海生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迫不及待地擠進了沈從房間:“李舜是什麼意思?他怎麼突然保護你給你傳信息了?還拿我做擋箭牌,我本來就如履薄冰如坐針氈了!”
“所以适合用你轉移視線。”沈從脫下外套拿出襯衫。
“可是他們已經知道我是江海生了啊。”
“周圍那麼多人,也夠他們猜一陣了。”
“……好吧好吧。”江海生不會為難自己,任何事都總是很快想開,“反正我是替你打掩護了,你必須一直保護我。”
沈從換衣服的動作停住,掃了眼志在必得的江海生,他點頭。
“哼。”他就知道,這樣最能拿捏沈從了。
江海生頗有些得意:“對了,李舜在說什麼?他為什麼突然保護你?”
“不清楚……”沈從簡單複述了徐成竹的發現,果不其然得到一個“好刺激”的回複。
懶得再和江海生瞎探讨指南背後的深意,他幹脆趕着江海生回去換衣服準備上課。
對于處罰判刑,新社會的效率一向高得離譜,李舜的處理結果在下午的時候就出現在了藍屏上。
沈從擡頭看了眼。李舜被密密麻麻地藍色鎖鍊縛在銀色台子上,人已經昏迷。毫無波動的播音腔開始宣判。具體判的什麼沈從沒認真聽,反正念了一長串,都是立即執行,想來有不少折磨等着他。
播音腔念完了一大串内容,藍屏并沒有關上,而是開始直播對李舜的施刑過程。
痛叫聲很快沖出來,哪怕李舜刻意咬牙忍了,也會有機器人掰開他的嘴,用上一些藥劑,故意讓所有人聽到、看到這場行刑,以表警示。
江海生是最感同身受的一個。很明顯,那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頭牛了,像是罰在他身上一樣。
江海生咬了半天牙,才終于緩過來了點。他拉着沈從:“我們要不把他舉報了吧,這一套整完不死也要瘋啊。”
沈從看了眼李舜已經變形的手:“遊戲的死法也不一定痛快。”
“但是也有死得痛快的概率啊。而且我剛認真聽了,刑期無期,李舜隻要活着每隔一周就要施刑一次,還不如讓遊戲下手,至少能死。”
李舜又暈過去了,機器人沒有半點心軟,拿着管藥劑對着李舜的眼睛就要往裡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