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周唯及時止住話音。
失控的情緒比惡心的弟弟更煩。
“你有點太緊張了。”沈從說道。
周唯撇過頭。
周家的頹勢就像脫了缰的野馬,根本拉不住。最鼎盛時,也流傳着“監察百年有百家,不如民宣一個周”的俗語,足以見得周家的盛極一時。
可惜社會穩定下來,民宣也越來越用不上。漸漸地,周家空有個好聲譽,重要性卻沒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雖然還能支撐,但周唯時不時就會陷進家族被貶成鉚釘的焦慮中。她是家中長姐,什麼事都最先抗,又恰逢家族勢衰,抗的事就更多,難免力不從心,事事緊張。
不是沒想過帶周家往其他部門發展,但一個蘿蔔一個坑,位置就這麼點,誰都為自己家想,想在群狼中占個位置難如登天。周唯試了好多次,除了認識的人多了點,其他都沒什麼大用,她隻好把重心重新放在民宣上。
但進展不佳。新社會主義的觀念早就深入人心,哪裡還需要宣傳。周唯每天都快想破腦袋,又要管個刺猬,神經時常緊繃着,情緒不發洩就很容易爆發。
雖然她個人對王學仁無感,對這個主義那個主義也沒興趣,但周唯不得不承認,王學仁有一句話是絕對正确的
——情緒是人類性格上最大的弊端,會讓人與進步、發展背道而馳。機器人雖然呆闆無趣,但有一點是最令人放心的,它們永遠不會被情緒左右,永遠做出最優解。
人類怎麼就不能進化掉情緒?周唯不可能放任焦慮蔓延,特别是在讨厭的小輩面前失态。
不過幾息之間,周唯就恢複到了冷靜堅毅的狀态。
茶杯被沈從放在靠邊緣的位置,頗有些搖搖欲墜,周唯把它往裡推了推:“周行,我最後一次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周唯轉身,看樣子是要上樓。
沈從:“把周澄調走就能解決一切。”
周唯沒停,扶着樓梯扶手:“你想的到美,我不可能為這麼個小事浪費交情,你自己看着辦。”
“把他調走,調得越遠越好,你想讓我多乖我就多乖。”
低沉的嗓音為這句話添了不少吸引力。
周唯一頓,但不過多久,她轉頭,一笑,眼裡溢出些光彩:“可以。你不是最想進情報處,如果你在01校表現優異,成績前列,我可以給你打點。你要是再出現一次類似的事,這輩子都别想進情報處,其他部門也不會有你的位置。”
樓梯上,周唯瞧着仰視自己的弟弟,心情舒暢了不少。
周刺猬雖然答應了條件,但周唯知道他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狗改不了吃屎,刺猬再怎麼也紮人,能改早就改了,她對弟弟的承諾看得比空氣還淡。
但至少能乖一陣子,周唯能省心好久了。
不過周行以前可不會為了進情報處簽這種他眼中的“霸王條款”的,甚至還可能踢這踢那砸個痛快,怎麼今天答應得幹脆?
算了,懶得再想周行在想什麼,一段時間不惹事她就燒香拜佛了。
然而周唯剛走沒幾步,就又停了下來。
果然情緒誤人,差點忘了正事。她沖樓下的人說道:“去房間把衣服換了,倒拾幹淨來我書房,我隻等20分鐘。”
沈從使了點法子,讓機器人帶他去了周行的房間,過程沒怎麼費力。估計周行在周家所有生物眼裡都是霸王的存在,早就對他做的事沒有反應了,哪怕不怎麼合理。
打開門,沈從被透進來的太陽光晃了眼。
房間裡很幹淨,東西收拾得整齊。屋子裡整體也是方方正正,顔色以淡藍和深藍為主,白色起個過渡作用。這些都沒什麼問題,唯一顯眼的是,房間卧室裡,正面對床的牆上,刻着一句話:
我姓周,風雨同舟,不到巅峰不罷休。
我姓周,春夏秋冬,萬裡河山腳下收。
我姓周,越過山丘,展翅翺翔的海鷗。
我姓周,高枕無憂,恩與怨我一筆勾!
“……”
周行原來還喜歡喊麥。
沈從是卡着20分鐘的點到書房的。
一進去,裡面三個人都是站着的。周唯示意他把門關上:“本來想你們自己在學校認識的,但是剛好松溪有事,順路來拜訪,你們先見一面吧。”
“周、行。”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一字一頓喊着。
男人微笑着,整個人都很溫和。眼睛有些鈍圓,顯得人更友好無害了。但瘦削立體的臉補上了些高智感,像是溫文爾雅待人有禮的大哥哥。
“你好,我是杜松溪。”杜松溪伸出手。
杜松溪身旁還站着個女生,歲數應該不大,穿着偏正式但不嚴肅,看着挺乖巧懂事。
杜松溪很快介紹道:“這是我妹妹,杜希苗,01校高中部三級生,以後很可能是你的學妹。”
學妹?
不是說不允許沒畢業的小輩互相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