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含空笑了笑。
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劉創富差點被水沖走,孫含空去扶了一把,後來又一邊要爬樓梯,一邊要扶着人,兩個人又都淹在水裡,任孫含空身體素質再好,也有點應付不過來,這磕一下那碰一下,自然就見了血。
“孫含空,你有病是不是!”連雨一巴掌拍到孫含空背上,“你自己都顧不過來,你還去幫别人,就顯你人好了是吧。”
孫含空笑笑,任打任罵地安靜坐了半天,還是說了句:“能幫一下是一下嘛。”
“哼,全世界就你一個好人了。”布條滲了血,但也不是不能用了,連雨幹脆拿它又給孫含空擦了擦背,力道挺重,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直到布條全部被浸濕,連雨才揪着孫含空的耳朵,斜眼看了下劉創富,聲音壓低:“我告訴你孫含空,你以後要是再這樣個人英雄主義,搞什麼江湖義氣,我們兩就完了,你自覺滾蛋”
說完,像是還不解氣,連雨對着孫含空的背又錘了一下。
孫含空還是笑,直笑得連雨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一堆話堵在嘴裡卻說不出來,隻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她瞪了孫含空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捶了下他的背:“你總有一天氣死我,給我按頭!”
一直偷偷關注着兩口子情況的劉創富見沒什麼事,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騰出心思想自己餓着的肚子。
他往屋裡看了眼,張輝榮剛回來,正擰着水。
出師未捷身先死,劉創富拿不準張輝榮現在心情好不好,猶豫半天還是打算不去觸黴頭。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張輝榮突然搬了一個紙箱子放到了他們面前:“你們可能吃不慣,但是隻有這些了。”
衆人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被五髒廟打敗,對張輝榮道了謝,移到了紙箱子邊。
箱子裡的東西挺少的,都是些速食食品,薯片、泡面……不多,但足夠他們分。
沈從拿了包薯片。
胡笳拿了兩包,自己隻吃了半包,剩下的,她放到了餘滿面前。
自從重新撿回一條命後,餘滿的狀态就不太好,嘴唇煞白,身體還不停地抖,胡笳摸了下餘滿的額頭,才發現這人發燒了,體溫低得厲害,人迷迷糊糊地沒有意識,嘴裡還念叨着什麼緻謝,什麼具體來說。
沒有任何胡笳心裡着急,但又沒有其他辦法,隻好把吃的準備好,期待餘滿能自己醒過來。
剛逃過一劫,按理說應該要開心一點的。
但是胡笳拿着薯片,卻怎麼也聚不起力氣撕開包裝,隻覺得累及了,餘滿要是還醒着,估計還能撒點雞湯鼓舞她。
咀嚼聲漸漸小去,吃着吃着劉創富就睡着了,眼皮閉上的那一刻,世界陷入無聲。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孫含空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木然。
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劉創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合适的安慰話,他按了下孫含空的肩,沉默地蹲在一邊。
張輝榮拿了把鐵鍬:“埋了吧,這個天氣會爛很快。”
餘光瞥到陽台的花盆。
昨天一天都沒看到黃仁研,一直放在身旁的水還有剩。
沈從站起身。
這裡樓層高,陽台又大,站在這其實視野會很開闊。但是水汽太多,這麼一層一層遮下去,使勁眯着眼也隻能隐隐約約看到幾個影子。
鋼筋混凝土凝成的城市,适合埋人的地方也就隻有那片“田”,幾人找了個邊緣的位置,一鍬一鍬地挖着坑,有個人站在邊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屍體,矮小的身影快要被水汽壓倒。
埋好屍體後,張輝榮留在下面沒上來,屋子裡的人也拿着工具下去了。
門口沒有玩家下去,昨天的景象給衆人吓得不輕,一時間誰都不敢再下樓冒險。而且在水裡泡了一遭後,更加嚴重的應激反應也讓衆人沒力氣動彈。
這次張輝榮他們倒是很晚才回來,身上也沒有濕透,看來今天樓下情況不錯。
夜晚很快來臨,在無事可做的情況下,不少人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沈從下午剛睡過,現在沒什麼睡意,他安靜地盯着花盆,沒發出任何動靜。
視線裡的東西越來越模糊,夜色降臨,月上梢頭,沈從剛想閉目養神,就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他睜開眼,看到個模糊的影子正往陽台走去。
在陽台站定後,那個影子沒再動,跟罰站似的呆立了好久。
正當沈從實在看不下去,快合上雙眼時,那個影子終于有了動靜。
他的身體一矮,好像是鞠了個躬。
終于,一陣風刮過,影子動了起來,一招一式,行雲流水,夜色掩照下,出拳時的憨厚感被遮住,好像連離開的希望也被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