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車上你聽到的都沒錯。”
安钽帶着柯尼推門而入。
淺夏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隻看出來老E和鲨魚本來進門的時候還相看兩相厭,一副戰火一觸即燃的态勢,可就在老阿姨進入審問室,他們兩人也放下嫌疑人後就親親抱抱膩在一起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老阿姨滿是皺紋的回歸木然的臉先是奮力的擠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伴随着表情,她紅了眼眶,随之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昏黃的眼裡流出。
“她和我說,她無論做什麼都不及别人有後台的人,也沒有錢,所以隻能做些走私來賺錢,然後拿錢買路。她還說她不是不養我,是孤兒的身份就莫名讓人低看一等......”
“所以,玫森走私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而且也是她将你故意安排在醫院做保潔員,是嗎?!”
老阿姨點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看似是幫了她,表面上看起來也不過是讓醫院損失利益而已,可她走私的都是私自配置的法則藥劑,品質根本就不過關,她真正害的是那些無辜又不明真相的普通人!”
“我沒有辦法啊,我的健康本來就換給了她,現在法則也出現了排異性,如果不幫她,她更不會認我了,也不會給我錢了。”
老阿姨悲傷的大哭起來。
淺夏這時候終于懂了之前老阿姨那蒼涼的笑和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自嘲和失望吧。
調查上寫着,如果不是老阿姨身體和經濟的支持,玫森不說負不負擔的起醫學院高額的費用,就是她自己,可能也早就因為身體羸弱死去了。
就算她有出色的增幅法則“精巧”也一樣,動作精巧又能怎麼樣,沒命用甚至連一個做雕花的大廚都不如!
可在自己付出全部之後,卻發現養了隻白眼狼!
剛才在車上E和鲨魚的“表演”還能說是鋪墊的話,那現在,直接就是被安钽剝開了這層血淋淋的面紗。
——玫森就算養男人,也不願意養她!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管如何,她依然有錯,她也是個惡人!
世上的“惡”分兩種。
第一種惡是統治者本身極權主義的“極權之惡”,就比如玫森,她威逼利誘用捆綁“親情”、賣慘和威脅等多種方式讓老阿姨為她傳遞消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第二種便是老阿姨這種自認為“無辜”的惡,是和老阿姨一樣的被統治者或參與者才會犯下的“平庸之惡”。
“平庸之惡”比“極權之惡”有過之而不無及。
做出“平庸之惡”的人們對于顯而易見的惡行卻不加限制,甚至明知是惡行還直接參與,就好像老阿姨,她明知道玫森的走私是犯罪,可依然為她傳遞消息,甚至如果不是說出玫森的貪婪可能還會想着包庇她。
無論是出于那種目的,這種因不思想、無判斷、盲目服從權威而犯下的罪惡——“平庸之惡”——在這個社會更加恐怖。
“越是平庸底層的人,越是常人,就越可能堕入其中。‘平庸之惡’更像是一個推手,将‘極權之惡’送至高處。”
安钽神色凝重的說道。
老阿姨不過是“平庸之惡”的一個縮影罷了。
玫森可不隻是走私法則試劑這麼簡單,不可能是一個人來完成如此複雜
對于老阿姨來說,玫森是“極權之惡”,可對于玫森背後的整個組織來說,玫森她所做的惡行可能也隻能算是“平庸之惡”而已。
除了制定體制的那個“極惡”之人,其他人不過是完全同化于體制之中,服從體制的安排而已。
“他們默認體制本身隐含的不道德甚至反道德行為,甚至成為不道德體制的毫不質疑的實踐者,或許有片刻的良心不安,但依然可以憑借體制帶來給自己利益來僞裝無知,最後他們還會以各種各樣的接口為他們的冷漠行為提供非關道德問題的辯護,認為法不責衆,從而解除個人道德上的過錯。”
安钽繼續沉聲說道。
真是踏馬的搞笑啊,在道德崩潰的時代,放棄思考,逃避判斷,心無敬畏,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别?!
“艹”
淺夏抱着手坐在老阿姨的對面,低聲咒罵。
就是柯铌,也在心中罵了一聲“CAO尼瑪”!
老阿姨看着之前雖然算不上和顔悅色可對自己還算客氣的審問人突然态度冷若冰霜起來,她不由也開始害怕起來。
“我說的都是實話,除了傳遞消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怎麼傳遞消息的,導診台的電腦,你能接觸到的時間也有限吧?!而且,不說你能接觸電腦的時間,你那眼神能看到?!”
淺夏冷哼一聲問道。
“我算半個H2異行者,我除了法則生命交換,還有增幅法則,增強的就是‘目力’。”
老阿姨可能是真的害怕了,居然老實的開始回答問題,可她說的卻都是異防局已經調查出來的。
“資料上寫着呢,重點!”
淺夏拍拍手中的資料道。
“我可以一千米内分辨人臉細節。”老太繼續說道。
千米内分辨人臉細節?!
要知道,普通人十米内可以分辨人臉細節,異行者因為法則改變人體組織結構也就隻能變為百米,可這老阿姨居然能夠千米内看的清楚。
這根本就是裝了一個八倍鏡的效果啊!
淺夏感歎之餘也下意識的說出口,卻不想老阿姨無望的接口道:“能看那麼清楚有什麼用,反而是處處被針對。”
沒有其他的法則作為主導,“目力”再強确實毫無用武之地,而且正如老太說的,反而會讓人對他們處處戒備。
身邊有一個眼神好的,誰不怕啊?!
但這八倍鏡“目力”和傳遞消息有什麼關系?!
這是柯尼他們目前最想弄清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