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莯看着男人幹燥掌心中的兩顆桔子糖,知道這絕對是陸大少爺表達出的最大誠意了,便也不再沉悶,輕聲道了聲‘謝謝’,然後接了過來。
她的手裡還攥着那條方巾,不太确定要怎麼處理,于是問道:“我的頭發已經擦幹了,這方巾……”
陸景予微頓:“給我吧。”
夏莯聽話地遞給他,卻有些狐疑:都已經被她使用過了,他還要留着嗎?
陸景予把方巾收好,這回終于肯啟動他的愛車。
車窗外,雨點比剛才更密了一些。
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繁華的夜景被模糊成不規則的光影。
今天從來到宜平與陸景予偶遇後,夏莯的情緒就一直處于如過山車般的跌宕起伏中,而此時,車内安靜而舒适,夏莯手裡攥着陸大少爺多給的兩顆糖,眼皮在記憶的泡沫中漸漸沉了下去……
夢裡,她回到了高一開學不久。
因為和高三的作息時間略有差别,所以雖然在陸大少爺家借住,但其實和對方碰面的機會寥寥無幾。
九月的最後一天,馬上迎來國慶佳節,槐城六中要求除了申請留校的住宿生外,其餘學生晚八點前必須離校。
小溫莯那天恰好是值日生,走得稍微晚了一些,學校正門已經關閉,她隻好背着書包繞去側門。
去往六中側門需要經過籃球場,夕陽斜下,球場上還有不少男生在揮汗角逐。
隻一眼,溫莯就看到了其中的陸大少爺。
騷氣的紅色球衣搭配純黑的護膝護腕,高飽和度的顔色在溫柔的落日餘晖中激烈碰撞,襯托得少年更加恣意張揚。
少年身高腿長,在球場上一邊跑動一邊指揮自己的隊友,當順利接到傳球後,一個高高的原地起跳,手中的籃球正中籃筐。
球場上頓時響起叫好聲。
小溫莯也不由站住腳步,砸了咂舌:
這腰腹力量,真的好強勁啊!
正看得起勁,球場上賽事變化,籃球赫然在空中變向,直直朝溫莯飛了過來。
溫莯連忙往旁邊躲閃。
球倒是沒砸中,隻是她閃得太急了,腳下沒踩穩,膝蓋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那幾個男生同時愣住,陸景予最先反應過來,迅速跑到溫莯身邊,蹲下身子:“同學,你沒事吧?”
溫莯咬着牙連忙搖頭:“沒、沒事。”
陸景予又仔細看了她一眼,不禁挑起眉:“是你?”
這時,另外幾個男生也跟了過來,聽到陸景予的話,好奇地問:“予哥,你們認識啊?”
溫莯頓時緊張起來。
她知道陸景予一向不喜歡她這個‘客人’,說不準之前已經跟他的哥們兒提起過她,溫莯不想被當成猴兒一樣被圍觀,匆忙搶話:“不,不認識的。”
說完,便咬緊牙關站起身,快速朝側門走去。
身後立刻傳來哄笑聲。
那幾個男生紛紛打趣陸大少爺平日都是女生來套近乎他說不認識,這回居然風水輪流轉了。
溫莯沒想到會給大少爺招惹來麻煩,但此時也顧不上其它,趕緊逃離現場。
等走出六中側門,溫莯才感覺到膝蓋是真的很疼很疼。
她躲到馬路旁一棵粗壯的老槐樹後面,彎下腰,把校服褲腿卷起來。
原本白皙的膝蓋已然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
剛才确實摔得不輕,她還硬撐着從籃球場快步走到這裡,再回憶起那些男生的哄笑,十六歲的小溫莯鼻尖微酸,眼圈慢慢泛紅。
她原地委屈了一陣,正打算繼續堅持走回夏奶奶家,忽然聽到六中側門處傳來喧嘩聲。
她回頭,有幾個男生正從校園裡推着單車出來,其中就有陸景予。
溫莯連忙把頭縮回去,又往老槐樹後面縮了縮。
很快,那幾個男生便各自散去。
溫莯又等了一陣,直到校園門口重新安靜下來才把校服褲腿重新放下去,一瘸一拐地向夏奶奶家走。
從六中回夏奶奶家不算太遠,安靜的小道兩旁栽種的是槐城經典的龍爪槐,即将步入十月,大部分葉子開始泛黃,少數還保持着生機勃勃的明綠,金橘色的夕陽餘晖灑落上去,一片色彩斑斓。
溫莯正慢吞吞地走着,餘光感受到從對面騎來一輛單車,溫莯沒有擡頭,隻是稍微往旁邊讓了讓位置。
沒想到,那輛單車徑直向她騎來,在幾乎要撞到時才堪堪停住。
随即,一道清冷的嗓音沉沉落下:“是不是膝蓋磕破了?”
溫莯身子一僵,立刻擡起頭來。
陸景予?
他怎麼去而複返了?
少年緊緊皺着眉,鴉羽般的長睫微微垂着,明亮的眼眸中滿是嚴肅。
溫莯連忙否認:“沒,沒有。”
“真沒有?”
溫莯一臉認真點頭:“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