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也很開心,她很喜歡這個和她年歲相仿的女孩兒,因這女孩兒會找她玩耍,玩耍時也由她做主。
“你帶了小狼啊。”她走去看那小狼。
宋嬌蘿舉起小狼,喜滋滋地說:“多虧了阿葵呢。我同二哥哥要小狼,他先不給我,我便說阿葵要看小狼,他趕我出來,卻教餘老把這小狼給我送了來。”
阿葵呆了呆。公子是為了給她看小狼麼?她垂下眼,去摸小狼的頭,忽看到它口中多了個木橛子,木橛子兩端的孔洞裡,各鑽出一根雪白縧帶,縧帶交錯,打成結束在那顆小小的腦袋後面。
“這是什麼?”她問。
宋嬌蘿道:“這是防着它咬人做的。”
“是公子做成的麼?”
宋嬌蘿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公子?嗳,不,不是我二哥哥做的,是我教餘老做的,你瞧,它戴了這木頭,我便可以抱着它,再不怕它咬人啦。”
小狼的嘴巴被那木橛子撐開成“一”字型,無法合攏也無法張大,流出來的口水濡濕了它頸邊的一圈絨毛。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它喉嚨裡湧上來,眼望着阿葵,它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瞳裡,似也湧出了點點的淚水。
阿葵心裡難過,說:“我們不要給它系這個。”說着,便要去解那打結的縧帶。
宋嬌蘿身後跟着的小丫頭子,名喚糖霜兒的,幾步搶上來,一把推開阿葵,說道:“不能解!”
“為什麼?”阿葵眉尖蹙了起來。
“它會咬傷我家小姐!”
宋嬌蘿也說:“餘老說,給這小狼咬了,人會病死的!”
“把它給我。”阿葵說,“我要抱小狼。”
糖霜兒說:“小姐,别給她。咱們快離了這兒,這兒髒死了。”說話時,她皺着鼻子,拿手帕掩着口,神情是十二分的嫌惡。
宋嬌蘿猶豫了一下,往四下一看,打了個激靈,似乎這時刻才覺察到四周的情形。她對阿葵說:“等你去我院子裡玩,我再把小狼給你看。”說着便要轉身離去。
阿葵叫住她,說:“我再看一會兒小狼。”
她還未開口,糖霜兒湊到她耳邊說:“她臭死了,小姐不要給她抱小狼。”
她咬了咬唇,扭頭對阿葵說:“你——”
“哦喲哦呦,今兒真稀奇,太陽從南邊出來了?大小姐也跑咱們這破馬房裡來了?”
馬房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越過糖霜兒的肩頭,阿葵看到了小圓頭馬倌的半截腦袋。
他是個侏儒,個頭渾似孩童,倒比糖霜兒還矮上幾分。
“你是……你是馬大?”宋嬌蘿驚叫道。
什麼馬大?阿葵倒迷惑不解,莫非宋嬌蘿同這小馬倌相識?
小馬倌哼了一聲,擤了擤鼻子,道:“大小姐還記着馬大?可馬大的腿是折的,我的腿可是好的。”說着他把腳重重一跺。
“小姐,咱們快離了這兒。”糖霜兒聲音發着顫。
阿葵看到,宋嬌蘿頭上插着的金钗墜兒也簌簌地發起顫來。
她為什麼這樣害怕?
小馬倌伸出粗短的腿來,把住門,雙手往懷裡一抄,說道:“你瞧瞧我這腿,像不像馬大的?真是稀奇啊,你那年才幾歲啊?這麼些年,竟然還沒忘了馬大,哦呦,我真是小瞧了你這大小姐……”
阿葵走上來,打斷他說:“小馬倌,你做什麼吓唬我們?”
小馬倌把眼一斜,嘿嘿一笑,“我馬二站在這兒看馬,如何吓唬你們了?”
阿葵瞧了他一會兒,不明白他臉上的笑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他為什麼偏要刁難宋嬌蘿。
她走回宋嬌蘿身旁,低聲說:“咱們把小狼給放開,去吓唬他,教他把腿放下來。”
宋嬌蘿胡亂點了幾下頭。阿葵便去解束在小狼腦後的縧帶,沒幾下,便将那木橛子解下,扔到一旁,小狼嗷嗚嗷嗚地叫喚出聲。
阿葵對小馬倌說:“你瞧見了沒有?這是小狼,是公子從山洞裡獵來的狼王,給它咬一口,你就會病死。快些放我們出門去。”
小馬倌饒有興味地瞅着那狼,忽而,他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嗓音全然是成人的粗嘎,那臉上的笑顔卻像個發了瘋的小孩子,看着十分怪異,教人心裡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