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立梁特地留到了最後,向許淑平表明自己對盧金良投奔魏崧澤一事毫不知情,更加不知道他今日的籌劃,這次來隻是因為聽到傳聞,就想來賀家探聽探聽是否真有寶藏的下落。
這番辯解要多蒼白有多蒼白,許淑平不客氣道:“太白山上我們早就議定,藏寶圖由我們來找,你們幾方若有了消息也需第一時間知會太白山。我很好奇,如果今日我沒有出現,你親眼看到賀永識和盧金良勾結,會怎麼做?”
謝立梁呵呵幹笑,将話題敷衍過去,并說自己會把今日賀家莊發生的事情通報給其他三家,然後便起身告辭。許淑平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大功告成,一直緊繃着的許淑平終于能松口氣了。不過紫璇和江珺翊受傷被擡下去的确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即便疲憊不堪,也需趕緊去給兩個孩子看傷。
江珺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好在沒有傷及根本,賀家自有上好的金瘡藥,賀永芳提前吩咐過,人一擡下去,藥同時也送到了房中。
許淑平自後門退出大廳時,紫瑛已守在外面,三言兩語說完江珺翊的情況,然後帶着哭腔道:“璇兒一直昏睡,怎麼叫都不醒,您快去看看吧。”
許淑平趕到時,賀新韻正守在她的床邊,一臉焦急地捏着她的手,賀永芳候在門邊,門外時吓人,等待差遣。角落裡還有一個身影,許淑平瞥了一眼,是方瑾瑜那個小子,看他的模樣,應該也是擔心紫璇的傷勢才呆在這裡不願離去,哪怕這裡本不該有男子出現。
許淑平假作不見,兩步跨到紫璇床頭,從賀新韻手中接過她的手腕。房中所有人屏息凝神,全都盯着她,企圖靠她的臉色來判斷紫璇的傷要不要緊。
許淑平先是疑惑,繼而皺眉,卻并不着急。她命賀新韻将人扶起,自己繞到紫璇背後,用右手大拇指對準她的大椎穴,順着督脈從上到下緩緩推了一計,近處的紫瑛立馬注意到紫璇吐了一口氣。許淑平如法炮制,又這樣推拿了三次,引導紫璇口、鼻吐氣吸氣不斷,等到呼吸平穩入常之時,紫璇終于醒了過來。
紫瑛和賀新韻自然是大喜,急忙湊了過去,隐在暗處的瑾瑜也高興地淌出了眼淚。
然而許淑平的臉色卻變得暗淡異常,她的目光穿過欣喜的兩個晚輩,落在紫璇身上:“你離家出走,數月不歸,就是為了把身體弄成這個樣子?虛浮無力兼又混沌難解,這不是你該有的脈象,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語調嚴厲,紫瑛和賀新韻都吓了一跳。剛剛醒來的紫璇将頭垂下,不發一語。
“已經入冬,你的身子本就不宜受寒,你還學人家三歲小兒玩離家出走的把戲,把自己的身體糟蹋成這樣,如何對得你的父親還有故去的母親?!”
提到父母,下山前的委屈驟然湧上心頭,紫璇擡起頭想要回嘴,卻最終還是緊緊咬住下唇把話咽了下去。
紫瑛擔心地看着紫璇,小心翼翼出聲:“姥姥,我們在路上被人下了毒,璇兒為了救我們才……才失了好多血,之後又一直趕路,她沒有好好休養,身子才跨掉的,真不是她不聽話……”
這番辯解并沒有讓許淑平緩和臉色,反而令她更加驚疑惱怒:“你在幹什麼?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紫瑛不明白她何以生這麼大的氣,有些畏懼地觑着她的面容,賀新韻大着膽子拉住她的胳膊勸她先不要生氣。床榻上的
紫璇依舊沉默,但肩膀微微抖動,洩露了她此刻極不平靜的心緒。
“許前輩!”瑾瑜走出陰影,高聲道:“紫璇姑娘救人心切才用了這個法子,就算不妥,就算您要教訓她,是不是也可以先體念以下她的良善之心,而不是隻顧着這般兇狠指責?”
許淑平做慣了長輩,多年來還不曾有一個人對她疾言厲色,不光她,房中其餘人也都驚詫地轉向瑾瑜。
瑾瑜再上前兩步,幾乎和許淑平面對着面:”我知道,前輩關心紫璇姑娘的身體,這才如此着急。可是,這樣的話任誰聽了都會委屈。她并非不愛護自己,故意要辜負長輩們的拳拳之意,隻是當時情勢所逼,她不得不為而已。您一不了解當時情形,二不關心她如今是不是不舒服,隻管以長輩姿态評判她的對錯,恕晚輩直言,未免太過無情了些。”
氣氛凝滞,賀新韻忘了說話,紫瑛不知所措,連許淑平一時間也沒了表情和言語。賀永芳最怕自己人吵起來,正在打算要不要上去勸和。
紫璇的眼淚湧了上來,正在眼眶裡打轉,又害怕瑾瑜再說出什麼不恭敬的語句惹得許淑平更加惱怒,腦子一熱,旋即跳下床鋪,趿拉着鞋子越過眼前的紫瑛和許淑平,拉着瑾瑜将他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