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這天,瑾瑜一大早便起來,先去給齊雅雯磕過頭,又南向遙拜了父親。四人一起吃過早飯後,才緩緩出發往金陵城中來。
紫璇随齊雅雯和芝華一起乘車,瑾瑜騎馬在前引路。車子直入長風镖局後院,齊妻帶着人将齊雅雯和紫璇接去自己那裡先坐一坐,瑾瑜自去前面接待來客。如此一來,紫璇就不必與瑾瑜碰面,實在是長舒了一大口氣。
未免麻煩,齊家并沒有透露紫璇的身份,對外隻說她是方家的遠房親戚,因與齊雅雯有舊,特地來探望的。紫璇跟在齊雅雯身後,聽她與齊妻和幾個客人寒暄了一番,實在無聊。齊雅雯看出她的不耐煩,便讓她自個兒去園子裡轉轉,不必陪着她。
因是小輩,瑾瑜的生日宴就隻請了幾個親近的人家和瑾瑜少時的玩伴。未免太過簡素顯得不夠熱鬧,齊妻别出心裁,将壽宴設在了花園之中。她命人在臨水處搭了一個涼棚,将桌椅安排在花草樹木之間,雖不齊整,卻十分别緻。她還找了個南曲班子,就在花園中一處水閣上演戲唱曲兒,隔着水遠遠聽來,自有一番風流婉轉。紫璇行到花園,欣賞了一會兒,便又往别處去。
走到半途,便看到瑾瑜帶着一個年輕男子過來。她本想躲開,卻被瑾瑜一眼望見,隔着老遠就招呼她,她隻好停在原地等待。
瑾瑜向紫璇介紹來人:“這位是杜彥成,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商行惠成商行的少東家。”
紫璇行了禮,杜彥成回禮後指着瑾瑜開玩笑:“瑾瑜太客氣了。什麼‘金陵最大的’,要是叫别人聽見了,不得大罵我們家自吹自擂嗎,你可别給我找麻煩。”又沖着紫璇自謙:“小本生意,勉勵維持生計罷了!”
他仔細打量了紫璇一番才道:“姑娘就是瑾瑜挂在嘴上的文姑娘了,果然是氣質出衆。”
紫璇客氣道:“公子年紀輕輕,能操持起一個商行,可見能力不凡。”
杜彥成手持折扇,說話時總愛打開來揮舞兩下,風度翩翩,是個典型的富家公子哥模樣。隻見他以扇代手,又左右揮舞了兩下表示否認:“哪裡哪裡,可真是羞煞我也。我比瑾瑜癡長幾歲,家中又無人主事,必然得少年老成些。什麼‘能力不凡’,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說罷便哈哈笑了起來。
杜彥成談吐風趣,這樣一來瑾瑜和紫璇間的尴尬氛圍稍稍緩解,瑾瑜因問她道:“怎麼出來了?在裡面呆着不舒服麼?”
紫璇不語,瑾瑜又說:“杜家與我父家、母家都是舊識,前面我請了冉叔叔幫我照看,我陪彥成兄到後面去拜見長輩,你要不要一起來?”
紫璇點頭,跟着他們一起往回走。
杜彥成道:“還好我回來的及時,幾天前我還在外地收貨呢,昨天剛到府就收到了你舅母的帖子。”又對紫璇說:“我和瑾瑜自小相識,雖然幾年沒見,情誼還是如故,知道他做生日,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來。”
瑾瑜瞪了他一眼,笑着道:“你收斂些吧,我就小小過個生日,哪裡來的刀子,說得這般誇張!”
“我這不是為了向文姑娘展示我倆的深情厚誼嘛,懂不懂什麼叫‘遣詞造句’啊?”杜彥成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瑾瑜被迫往後退出兩步。杜彥成趁機占據了他的位置,挨到紫璇邊上沖她眨眼睛:“我們走,不理他!”
紫璇微微一笑,頗覺有趣。瑾瑜雖然立刻就追了上來,但也隻能站到紫璇的另一邊。他還是笑嘻嘻的,又對杜彥成道:“自你接手商行後,就一直忙忙碌碌,我都再沒和你好好說過話。”
杜彥成誇張地歎了一氣:“沒辦法啊,我爹一心求仙訪道,把這麼大個家業都丢給我一個人。做得好,不見得是我的功勞,可要是做的不好,少說也得給他老人家一頓數落。你知道,我家是做南北貨的,各處關系複雜,許多還得我親自去走動,故而一年到頭都沒個閑的時候。哪像你,才是真正的富貴閑人,隻知道享福。還非要說出來,讓我難受!”
“行行行,你最辛苦,我把嘴閉上行了吧。”瑾瑜偃旗息鼓,末了又說,“不過,我也就閑着幾年。”說這話時,他似乎不太開心。
“你就躲懶吧。”
兩人又相互打趣一陣,瑾瑜才和紫璇說起正事:“我剛剛問起他的行程,得知他明日要啟程往姑蘇送貨,我們可以随他的商隊一起南下。”
一直默默聽着的紫璇眼睛一亮,原來他是為了此事!
她還沒說話,杜彥成先道:“瑾瑜說你們有事要去姑蘇,但是擔心行路不安全,正在為難中。正好我們家的商隊雇了護衛,都是練家子出身,護的了價值百萬的貨物,自然也護得了你們。要是文姑娘不嫌棄,就和我們一起走吧。”
“豈敢,杜公子如此好意,我怎麼會嫌棄呢。”
紫璇心中盤算:“混入商隊之中,雖然腳程要慢些,但肯定不會惹人注意。”當即便道:“如此就麻煩杜公子了。”
杜彥成再次搖了搖扇子:“不麻煩不麻煩。我和瑾瑜是從小一起闖禍的情誼,非一般可比。”見紫璇笑着,他又側身向她的耳邊,卻并不降低聲音:“他的好多秘密我都知道,你有什麼好奇的,隻管問我。”
紫璇瞧了瑾瑜一眼,抿嘴笑道:“那倒要請教。”
瑾瑜趕忙擋在兩人中間,指着杜彥成:“你少胡說。”又向紫璇道:“他一向口無遮攔,你可别聽他亂講。”
杜彥成爽朗地笑了幾聲:“你讓開,我愛和文姑娘說話,你插在中間做什麼!”
瑾瑜瞪大了眼睛,就是不讓。
杜彥成嫌棄他:“你哪裡是怕我抖摟你的醜事,明明就是不想讓我和文姑娘多說話。好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