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乂安伸手将她扶起:“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多禮。”
然後便盯着她的臉定定端詳,那樣子不像是看一個不認識的人,紫璇微覺奇怪,但礙于他是長輩,自己不好說什麼,便輕輕咳嗽一聲,假裝身體不适。
方乂安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招呼她落座,又向她介紹面前的老者:“這位是回春堂的蔣大夫,乃是湖州城内的杏林聖手。我聽說你身子好了不少,但還有些不便,便邀請蔣大夫來再給你看一看。”
紫璇起身謝過,一坐下小梅便過來幫她挽起袖子,并拿出一個絲帕搭在她的手腕上。紫璇從未見識過這等架勢,乖乖由着小梅侍候。
蔣大夫捋着胡子診了一會,又向小梅問起紫璇幾處傷口的情況,然後才說道:“姑娘的臉色比前日好了許多,傷口也已經開始愈合,注意這幾日不要用力,也切莫沾水,每日三次敷上我帶來的藥,可保無虞。
隻是姑娘右肩處似乎受過重擊,氣血凝滞在雲門、中府兩穴,尚未通暢,這兩處想來必是時時酸脹。且此兩穴屬手太陰肺經,聯通尺澤、太淵、少商等手臂諸大穴,傷及此處,輕則右臂活動受阻,多有不便,重則深及肺部,伴有少氣、咳喘、盜汗之症。
我觀姑娘脈象,此一條經脈虛浮無力,又不像是肩傷所緻,所以要問問姑娘,可是有什麼陳年痼疾嗎?”
他捋着胡子,将手再次搭上紫璇的脈,一面診一面搖頭,似乎舉棋不定。
“或許是因為我有寒症的緣故?”
“哦,姑娘患有寒症?”
紫璇點頭。
“那就說得通了。”蔣大夫也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又閉上眼仔細切脈,一會兒方睜開眼睛,頗為欣喜道:"是了是了。我說姑娘體内為何有一股寒邪之氣遊走于經脈之間,但其勢和緩,如同被束縛住了手腳的惡人,雖能加害,但做不了大惡。要将這病勢控制得這樣好很是不易,姑娘想必是碰上了醫道上的高手?”
雖不理解他緣何這般高興,紫璇還是禮貌應道:“蔣大夫果然老道,我有一位長輩頗通醫術,有賴于她的照料,這一向我已然很少發病。”
“原來如此。甚好,甚好,說明這次的傷隻在表層,不礙本體。少時我為姑娘針灸一次,再開些活血化瘀的藥,姑娘先試着吃一吃。要是和你過往的藥不相沖,便可繼續吃着,若是有不虞,随時來喚我便可。”
紫璇再次施禮,蔣大夫擺擺手:“老夫見了稀奇的脈象,總是要好奇一下,姑娘莫怪。”
爾後他便在隔壁廂房為紫璇施針,方乂安要回避,便一直在前廳等候。待針灸結束,謝大夫一面收拾藥箱一面問道:“姑娘,你所說的那位長輩尚未找到這寒症的根治之法麼?”
“既然病還未除,那便是沒有吧。”
蔣大夫長歎了一聲:“老夫醫道尚淺,也想不到什麼好的法子。姑娘還年輕,若照着現有的醫囑好好保養下去,三五年内應當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此病最忌風寒侵體,也不宜憂思勞累,切記切記。”
對這一番愛護晚輩的拳拳之意,紫璇也頗為動容,她起身道:“蔣大夫仁術仁術,小女十分感念,我會多注意的。”
他點點頭,再無其他言語,被方乂安親自送出門去。
方乂安回來後又稍微問了紫璇幾句閑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才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我聽小梅說你想去去園子裡走走?”
紫璇沒有否認。
“今日天氣不錯,清晨還下了一場過雨,不似往日暑熱,正适合去花叢裡散心,不如我們一起到園子裡看看?”
紫璇察覺到他似乎有話要說,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