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瑾瑜和楊煥又耽擱了半日去租船,計劃沿水路南下。午間就在客棧簡單用了一餐,收拾好行囊便立刻動身去找船家。
船家老實本分,自被下定就開始做行船的準備,生怕誤了主顧的行程。瑾瑜二人一到,他幫着把包袱行囊規置好,便立刻準備開船。
船家有個兒子,看身量尚未成年,想是在船上呆的時間長,皮膚被日頭曬傷了,一張臉黑黢黢的,胳膊和雙腿捂得十分嚴實。瑾瑜溫言和他說了兩句話,他也畏畏縮縮的,很是怕羞。楊煥暗暗猜測這必是船家的老來子,倒不是船家長得太老,主要是他無論吃飯喝水,凡事都先想着自己兒子,把兒子捧得像個寶貝一樣。
楊煥昨晚上沒睡夠,上船之後哈欠連連,反正路程還遠,瑾瑜就叫他去船艙休息,自己則立在船頭看船家搖槳,船家的兒子小五在船尾盯着江水發呆。
再次回想起昨晚的際遇,瑾瑜心中盤桓着幾個問題: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要殺餘漱?哪位姑娘又是誰?她與餘漱是什麼關系?也不知她去了哪裡?奈何毫無頭緒,這些問題怕是永遠也得不到解答了。
正沉思間,一艘船飛快地從側邊駛來,船上隻有兩個人,一人搖槳,另一人朝着自己不住張望。瑾瑜覺得奇怪,不知他們在看什麼。隻見那隻船繞到自己所乘小船之後便一直遠遠跟着,瑾瑜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強自鎮定,一面假意和船家攀談,一面留意着後面船隻的動向。過了一會兒,那艘船越過自己向前駛去,瑾瑜便稍稍放下心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另有一艘大船緩緩駛近。船有兩層樓那麼高,卻隻能在二層夾闆上見到四五個人,他們正盯着瑾瑜交頭接耳,其中一個還不住點頭。船家也注意到了蹊跷,前後不住地張望。瑾瑜雖然心慌,卻安慰船家“不妨事”。仍是,不到一刻鐘,大船駛過,過了一段時間又沒了蹤影。
晚飯十分,船家把船靠在一處水灣,小五幫着父親做飯。楊煥已經睡醒,從船艙内出來,伸了個懶腰,眼睛随意往邊上掃過,突然手臂一僵,向瑾瑜道: “少爺,有一夥人在岸上瞧着我們。”
瑾瑜過去從他的位置一看,果見十來個人在岸邊駐足,不斷向這邊指指點點。這十來個人服色不同,站的也較分散,想來是不同的人馬,剛好湊在此處。
瑾瑜心下愈疑,和楊煥略略說起目前的情勢,楊煥驚道: “他們是一直跟着咱們麼?”
“我們來試一試他們。”
瑾瑜便吩咐楊煥: “你去叫船家開船,飯咱們一會再吃。”
楊煥點頭去了。船一開動,岸上聚集的那些人果然立馬行動起來,沿着岸邊随行。另有一些人散開來往市鎮中去了。行了半個時辰,水面越來越闊,岸上仍有幾個騎馬之人跟随。
此時,先前那艘大船和小船也出現在視線範圍之内,原來它們并未駛離,隻不過在前面等着瑾瑜的船過去。
楊煥把握清楚形勢,向瑾瑜道: “少爺,這些人就是沖着咱們來的。可是為了什麼?他們要劫财嗎?”
瑾瑜默然無語,想起昨晚白衣女子的話來,輕聲道: “或許是和昨晚上的事情有關。”
楊煥一聽之下頓時明白,急道: “這可如何是好?這水上四面透風,根本無處躲藏啊。”
瑾瑜一面盤算一面說着: “咱們隻有四個人,老的老、小的小,武藝更是不值一提,的确難辦。不過這些人隻是遠遠地跟着,并沒有要攻上來的意思,你說這是為什麼?”
楊煥順着瑾瑜的話,又逐個看了看跟着他們的幾批人馬,回道: “他們還沒想好要不要下手?”
瑾瑜點頭: “我們不過無意間撞見了他們追殺餘漱,并不了解什麼機密,他們沒有殺人的必要。”
楊煥沒有他這麼樂觀: “少爺你忘了,昨晚上那些人可是要殺人滅口的。”
白衣女子也說過類似的話,但他始終不肯相信這些江湖人真會為了這一點小事就殺人,思忖着: “看他們的樣子,當是幾批不同的人馬。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人動手,說不定這些人之間相互忌憚,是以不敢貿然出手。”
“天馬上就黑了,再等一會,我們隻會更加危險。”
瑾瑜也知楊煥所慮甚是,隻是左看右看,似乎也沒有個妥善的法子,一時躊躇住了。
到日暮時分,跟着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楊煥數了數,向瑾瑜道: “少爺,咱們身後一共有一艘大船,五六艘小船,這還不算岸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再這樣下去,難保不出事故。”
船家雖然早覺得氣氛不對,但技術老道,船依舊平穩。瑾瑜沒有更好的辦法,吩咐船家莫要停船,隻管前進。
如楊煥所言,天色越來越暗,加上今日天色陰沉,很快就看不到岸邊的情況,隻有跟着自己的幾艘船上還有點點微弱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