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模樣?”唐一意一改往日的衣衫着裝,讓柳雲關感到些許陌生。
“你可知這尋歸樓是何地方?”
“一座樓?”
“一座青樓。哪有女子去逛青樓的。”所以她特意換了一身男裝。
柳雲關點點頭,果然還是唐一意考慮周到。
夏玉眠的名頭果真響亮,唐一意和柳雲關二人在客棧中放下包袱便立即趕來了,本以為自己是最早的一批,未曾想樓内已是人山人海,男子一群一群的圍着,一面心不在焉地談話,一面伸長了脖子環顧四周找尋夏玉眠的身影。
青樓對面的茶館已是座無虛席,不便進入青樓的女子早早點了座位,在茶樓上期盼能一聞夏玉眠的歌聲。
“公子,奴家為你獻杯酒吧。”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纏上來。
柳雲關面上扯着笑,還在想着如何拒絕較為得體,準備開口卻發現那女子是對唐一意說的。
“姑娘,小生不喜飲酒。”唐一意努力啞着嗓子回絕。
“就陪奴家喝一杯嘛。”
唐一意擺擺手。
“就一杯嘛。”
“我來替她喝。”柳雲關看不過眼,欲替唐一意擋酒。
那女子将酒杯縮了回去,瞟了柳雲關一眼,說道:“不行,奴家的酒隻給這位公子喝。”言畢又笑眯眯地向唐一意捧起酒杯。
“她是女扮男裝。”柳雲關沒轍了,攤開了講道。
“是位姑娘便更好了,比這些男子好上十倍百倍。”那女子笑得更歡。
“可是她不想喝你的酒。”
“諸位久等,玉眠來遲了。”高處傳來悅耳的聲音,一女子身着粉衣,蒙着面紗,正款款下樓,将所有人的目光吸了去,原先吵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
“玉眠這便為諸位獻唱一曲。”她走上樓中央提前布置好的高台,抱着琵琶坐着木椅,纖纖素手落在琵琶弦上,身姿曼妙,好似一副恬淡的畫。
所有人屏息以待,不敢出一聲大氣。
夏玉眠手指輕輕一撥,琵琶發出了清越的聲音,琵琶聲如流水般貫連了半響後,她輕啟朱唇:“鴛鴦鬧攪滿池月……”
明明是在樓裡,可唐一意在夏玉眠的歌聲中分明看到了月光滿池鴛鴦戲水的靜谧畫面,不知不覺中合上了眼,用心去感受其中意境。
柳雲關想起之前背過的課文《琵琶行》,從前背得流暢卻從未細細品味其中真意,原來“間關莺語花底滑”是這種感覺。
琵琶聲如珠玉,在每個人的聽盤上敲出了不同的感受,樓中人如醉如癡,一曲終了仍不願睜眼。
“玉眠姑娘果非浪得虛名。”大家紛紛稱贊。
夏玉眠抱着琵琶緩緩俯首謝場,下了台之後又按原路返回。
“隻唱這一首嗎?”柳雲關還沉浸在琵琶曲的餘音中,而夏玉眠早已消失在衆人視野中。
“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聽曲兒吧?玉眠姑娘曆來如此,極少登場,登場也隻唱一曲便罷了。”有人好心解釋。
“原來如此。”
夏玉眠離開後,尋歸樓中再度嘈雜起來,旋即散去了三分之二的人,可見這夏玉眠影響力不小。
“走,去尋她。”
唐一意趁無人注意,攜柳雲關上了樓。
尋歸樓不同于唐一意二人先前在明月郡暫住的客棧,此處總萦繞着一股濃郁的香氣,唐一意說不上來究竟是何香氣,但濃郁得令她不适。
一樓是為歌妓唱曲兒專門搭建的舞台,樓的内部中空,從樓上往下望可以看到舞台的形态,樓上采用回廊的形式建造,四面都是屋子,每間屋子上還挂着不同顔色的布條,屋内佳人的倩影被燭光映在門窗上。
柳雲關見狀連忙捂起眼睛,小聲說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你在此等我便可,我一人上去尋她。”考慮到柳雲關男子的身份較為特殊,唐一意決定自己接着往上走。
這樓不算高,雖說也沒幾個房間,但尋歸樓性質較為特殊,唐一意心知自己不可随意推門而入,隻想着若是碰巧遇上了門沒合上的打聽上幾句便好,可逛了好幾層均是閉着門的。
“玉眠姐姐這又離開了?”
“是呀,這不剛走,那群男子便也随之散去了。”
走廊拐角有兩位穿着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談論道,她們手中捏着一塊小手帕,見唐一意向她們走來,立即甩着手帕貼上身來。
“好生俊俏的公子,可有姑娘伺候了?”
“二位方才說玉眠姑娘已經離開了?”唐一意答非所問。
兩位女子面面相觑,旋即答複道:“是。”
“夏姑娘歌喉高妙,不知去往何處了?”
又是一個奔着夏玉眠來的。
眼前身着黃衣的姑娘輕笑一聲,道:“尋歸樓中每位欲尋玉眠姐姐的公子都稱贊她歌喉高妙,公子當真亦是如此?”
“自然。”
“玉眠姐姐的去向恕奴家無可奉告,她素來最厭煩旁人以歌喉高妙為由去尋她了。”
“那她唱得真難聽。”柳雲關見唐一意遲遲不下樓,此刻亦捂着眼上來了。
“胡說,玉眠姐姐的歌聲乃是天籁,非你這凡夫俗子所能領會。”黃衣女子收起笑容,惡狠狠地反駁柳雲關。
“說好聽你們不樂意告知夏玉眠的行蹤,怎麼,說她唱歌難聽我還不能當面給她意見了?”
“不可以。”尋歸樓門窗隔音似乎不太好,幾扇緊閉的門突然敞開,走出了其他的姑娘。
“公子若是缺乏這賞識之眼力也不必勉強,離開尋歸樓便是了。”黃衣女子下了逐客令。
“我偏不走。”看到眼前的女子都是穿着整齊,柳雲關便将捂着眼的雙手放下,叉起了腰。
“把他趕走。”
這尋歸樓中的女子看着弱不禁風,但人多勢衆,合力推搡着柳雲關下樓,并在其他客人詫異的目光中将他推出了樓外。
唐一意搖搖頭,緊随其後出了尋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