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川随後拉着弈甯進了正堂。
正堂十分寬敞,堂中陳設與凝晖堂相差無幾。右側用博古架隔出了一方小小的茶室,南窗下同樣置着一張貴妃軟榻。
葫蘆形的黃花梨博古架上琳琅滿目,居然還有一塊圓盤大小的白玉壁,玉質細膩,毫無瑕疵,用金絲楠木做了底座托架,就這麼大喇喇地擺在外面。
蕭川見她看得仔細,道:“我按照凝晖堂的陳設,去庫房挑了些差不多的東西,你改日自己去庫房瞧瞧,若有旁的喜歡的,再換了便是。”
弈甯簡直哭笑不得,他從哪裡覺得這些東西跟凝晖堂陳設差不多的?
她道:“殿下,凝晖堂裡的那些擺件,雖看着精緻,但都并非貴重之物。似殿下這般,将這麼大的整塊白玉璧擺在屋子裡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蕭川瞄了瞄那塊玉璧,道:“我隻是覺得這塊玉璧好看,你應當會喜歡,倒沒想那麼多。”
弈甯心道,喜歡!她當然喜歡了!似這般價值萬金的寶物,隻怕陛下私庫裡也尋不出幾件吧!這世間,還會有人不喜歡麼?
隻是,這般擺在屋子裡,别說丫鬟灑掃了,就連她自己走動起來隻怕都要格外小心些,萬一不小心撞下來摔碎了,心還不得疼死?
她心道,明日還是讓人收起來吧。
轉過博古架,弈甯一眼便瞧見了軟榻一旁高幾上,插着的一束月月紅。
她快步走到窗下,拿手拂了拂花瓣,拈花回眸一笑:“好漂亮的玉玲珑,殿下哪裡尋來的?”
蕭川看她笑靥如花,亦是開心,他自後方攬她入懷,輕輕蹭了蹭弈甯的發頂,她的發生的細軟,蹭起來很是舒适。
他道:“嗯,城中有花坊專門培育的,你喜歡就好。”
弈甯側頭,仰起臉看她,眸中春光明媚:“謝謝殿下,我很喜歡。”二人就這樣倚在窗下,賞了好一會兒花,才離了正堂。
東側間是寝屋,後面連着淨室。
一道珠簾分開了寝屋内外室,外室窗下有一張羅漢床。轉過一圈後,弈甯發現内室裡的衣櫥、梳妝台,甚至連紫檀木的千工拔步床,居然全都是新的。
弈甯十分吃驚,她扶着拔步床的床柱,問蕭川:“這些東西都是新的?”
蕭川颔首,道:“嗯,那日在行宮,你說願同我來西北,我便命人傳信褚英替我置了這些東西。”
弈甯聞言,心中頓時一陣酸澀,少傾,她輕聲道:“殿下費心了。”
蕭川卻搖了搖頭,道:“你若留在京中,自是什麼都有。如今是為了我,才來了這裡,我隻想讓你過的舒适些。”
蕭川從來沒有跟弈甯說過這樣的話,弈甯一時間竟然覺得十分不真實。
她上前擁住蕭川,将頭埋在他胸前,心中有微微的抽痛,語聲黯然道:“都是我不好。”
蕭川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是我不好,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令你不安,更不該攔着不許你見娘家人。”
他擡起弈甯的小臉,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正色道:“以後不會了。”
弈甯注視他良久,眼睫逐漸濕潤,蓦地,她踮起腳,迅速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又輕又快,好似蜻蜓點水。
蕭川呆愣一瞬,猛然俯下身,正欲再去吻他。
突然聽得秦風在外高聲喚:“殿下!”
弈甯本能的後退一步,自蕭川懷中跳了出來,小兔子一般。
蕭川剛欲伸手去捉她,“殿下,您在嗎?”秦風又在喊。
他扶額歎氣,與弈甯相視一笑,轉身出了内室。
屋外,秦風伸頭探腦的,蕭川冷着臉問他:“何事?”
秦風觑着蕭川的臉色,有些莫名其妙。殿下自見到王妃一直十分高興,怎麼這會兒對着自己倒像是有些不虞?别是自己哪裡沒做好,王妃跟殿下告狀了吧?
他有些忐忑地道:“晚膳已經備好了,殿下現在過去嗎?”
蕭川颔首,正欲進去,見秦風還杵在原地,便問:“還有事?”
秦風猶豫了一下,才道:“殿下看着不大高興,可是王妃身子不适?可是末将這一路照顧不周?”
蕭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差事當得不錯,自去我的兵器房裡挑件你喜歡的吧。”
說完,看着秦風目瞪口呆的摸樣,嗤笑一聲,又加了句:“随便挑,不必跟我客氣。”
待蕭川進了屋,秦風這才反應過來,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一時間欣喜若狂,心道:褚雷這家夥嘴還真靈。
當初蕭川要留他在京,他還十分不願,他除了是蕭川的侍衛統領,也是有正經軍職的。留在京中看宅子算怎麼回事?
褚雷勸他:“王妃對殿下有多重要,你看不出?若不是極為親近信任之人,殿下怎放心将王妃的安危交與他?你替殿下護好王妃,便是幫殿下解決了心頭的第一要緊之事。屆時,還怕殿下不賞你麼?”
他當時還不信,如今看來,這賞賜哪裡是可觀啊?簡直足以讓所有人眼紅啊。
他一時興奮,飯也顧不上去吃了,一溜煙兒地直往兵器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