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這幾日,他自覺他們之間不一樣的,他是想要弈甯跟他一起回去的。可她若執意不肯,他亦不會勉強。剛剛話問出口時,他還是有些忐忑的,好在她答應了。
他颔首:“好。那你準備準備,應該不會留太久了。另外,過幾日,我約了三哥和十三去清碧山放馬,你也一起去吧,屆時三嫂也會在。”
弈甯訝異:“放馬?”
不怪弈甯不解,如今已是快入夏了,即便清碧山涼爽,也着實不是放馬的好時候,何況,還要帶女眷。
蕭川卻不欲多解釋,輕輕道了聲“嗯”,看着弈甯的眼睛染着笑,聲音聽起來也平添三分愉悅。
弈甯心中疑惑,正要去想究竟是何事,竟然能讓他這般高興。突然聽得門外有人喚“殿下”。
是秦風的聲音。
蕭川允了人進屋,秦風向二人行禮畢,道:“殿下,啟祥宮來人,說是娘娘犯了頭疾,十分難受,昨日一夜未眠。詢問殿下可抽得出時間去瞧瞧,娘娘幾日不見殿下了,思念得緊。”
蕭川默然。紀妃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頭疾,她的頭疾從來都隻在不想見宮中某些她厭惡的嫔妃時才會犯,何以如今要見親生兒子,也會犯頭疾了?不過是不忿自己來祭奠褚貴妃罷了。
終歸是自己的母親,蕭川看破卻不能說破。弈甯更是隻能裝傻,還得表現出一臉擔憂。
“來人可知王妃也在此?”他看了眼弈甯,問道。
秦風有些尴尬,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隻能實話實說:“知道,但。。。。。。”他咽了口唾沫,才又繼續道:“來人隻說請殿下。”
說着,還忐忑地看了眼弈甯。
弈甯苦笑,這是把難題丢給她了?
若紀妃真病了,她這個做兒媳的若不進宮侍疾,必定要被人說是不孝。可偏偏紀妃是裝病,明知她不喜歡自己,自己還硬要湊上去給她添堵,萬一氣大了,搞不好這假病就成真病了。
這事弈甯怎麼想怎麼缺德。
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弈甯一咬牙,朝着蕭川道:“既是母妃病了,我自是與殿下一同進宮,為母妃侍疾才是。隻是不知殿下軍中急務可暫放得開手?”
語氣十分真誠。
蕭川擰眉看她,隻見她面上神情染着三分焦灼、七分擔憂。他是該誇她戲做得好呢?還是孝心可表呢?
他若說不讓她去,傳出去,是他這做兒子的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便是他不孝。他若說讓她去,母妃那裡,亦會怨他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還是他不孝。
反正說來說去,她謝奕甯都是知書達理、孝心可表的天下第一賢惠之人。
一時間,片刻前剛生出的那點溫柔心思,竟都風吹雲散了。
“哼!”
他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面上卻絲毫不顯,隻輕輕颔首,道了聲:“嗯。”
要說紀妃此人,弈甯倒也說不上厭惡。當初聽祖父說起宮中舊事,還十分唏噓。她無根無基,從區區一介宮婢走到如今的位置,想必也并不容易。
即便她曾經拿親生兒子換了些好處,弈甯雖不認同,卻能理解。
畢竟在後宮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以姑母的出身尚且要機關算盡,更别說當年的褚貴妃還是靖北侯府獨女,竟也是那樣悲慘的結局。
可她如此針對自己,弈甯卻不得不小心應付。畢竟人都要為自己而活,更何況自己下面還有三個未出閣的妹妹。
九鳴山到上京,即便馬車快行,也需要三、四個時辰。二人入西城門時,已是午後了。午後天熱,入城的人不多,守城的官兵老遠瞧見蕭川一行的車馬,便迎了出來。
面對兩邊跪了一溜兒的城門守衛,蕭川隻是不語,既不叫人起來,也不勒馬停步。就那樣沉着一張臉,一直到進了城門洞子,方一拽缰繩,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幾人,又回頭瞅了瞅墜在隊伍最後面的啟祥宮來人。
“今兒當值的是哪位校尉?”蕭川寒聲聞。
門樓下跪着的幾人中,即刻便有一身穿甲胄之人往前膝行了兩步,磕了一個頭,道:“回殿下,今日是卑職當值。”
說完,頭也未敢擡。
蕭川冷哼一聲,手中打馬鞭指着他,又道:“那本王問你,按照我朝律令,若無緊急軍務和特旨要令,每日何時開城門?”
此話一出,不僅是跪着的那位城門校尉,連帶着那位啟祥宮的内侍也抖了一抖。
那校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按照大啟律令,每日寅時五刻城門開,戌時五刻城門閉。那内侍不到辰時便過了西大營,進了行宮,那他是何時出的城,還用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