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卑不可廢!
皇妃亦是王權!因此縱算六皇子妃再和藹可親,姚姜也格外謹慎。
她見六皇子及他的三位皇妃時,将對長輩的尊敬與對王權的敬畏糅雜在一起,恭敬有禮,小心謹慎。
因此六皇子妃指着身邊的空位讓姚姜去坐,她絕不會真去坐下,而是微笑着上前兩步,小心地問:“娘娘有何吩咐?”
六皇子妃笑了:“你這孩子也太謹慎了。現下此間隻有你與我,我有句要緊話兒要問你,咱們話聲小些,别驚動了旁人,你走近些。”
姚姜輕咬着嘴唇走近前去,在六皇子妃身側站住:“請娘娘賜教。”
六皇子妃小聲問:“我聽聞你與澤哥兒成親前,讓他在定國寺對着衛家先祖的牌位發了誓,他隻能娶你一人,可對?”
姚姜看着六皇子妃,心中有了個猜測。
但她隻是點頭:“是。”
六皇子妃看着她:“澤哥兒發誓不納姬妾,你才嫁他?”
姚姜:“是。”
六皇子妃看了她片刻:“澤哥兒這幾年也果真守了誓。但澤哥兒果真要納姬妾,你待如何?”
姚姜看着六皇子妃,在心中猜測:莫非六皇子要給衛駿馳送名姬妾?
六皇子妃不聽她言語,等了片刻,小聲問:“他真要納姬妾,你待如何?”
六皇子妃問這話時并沒有身為皇子妃的威嚴,她語調溫柔,眉心輕皺,但看向姚姜的目光有着探究。
姚姜仔細思忖了片刻,才小心地回答:“啟禀娘娘,我不是個心胸寬闊的女子。我無法與别的女子共事一夫,我犯了七出中的嫉妒,嫉妒的女子會被夫家休棄。”
六皇子妃搖頭:“你與澤哥兒共過患難,他怎會休棄你?絕不會的。我隻問你,若他真要納姬妾,你是何打算?”
姚姜看着六皇子妃,又認真想了片刻:“千戶在成親前便給了我放妻書。這放妻書寫的去年的日子,千戶若要納姬妾,我便會離開。我隻須拿出放妻書來,便可以離開國公府。”
六皇子妃驚異至極:“你,你居然有放妻書?”
姚姜點頭:“正是。因此千戶若要納姬妾,我便會離去。”
六皇子妃:“你可想過,你能離開,但你與澤哥兒的小玉珑必定是要留在國公府的。她是國公府的骨血,澤哥兒必定不會讓她流落在外。澤哥兒的外祖母也不會讓你帶了她離開。”
姚姜:“我離開是我獨自離去,我不會帶小玉珑離開。一來,外祖母喜愛小玉珑,她在外祖母身邊能得外祖母的愛護庇佑,也會很好;其次,身為國公府的小姐,她的将來不會難過。”
六皇子妃柳眉輕颦:“你,你舍得?”
姚姜輕咬嘴唇:“我自然舍不得。可外祖母待我也極好,如今老人家每日把小玉珑帶在身邊,喜歡得不得了,我怎能讓她老人家傷心?小玉珑跟着她的父親更好,我也願意将她留在國公府。”
六皇子妃歎了口氣:“你離開澤哥兒,他還是國公府的後代,而你卻不再是國公府的女眷,你何去何從?”
姚姜微笑:“啟禀娘娘,我從未想過要高攀國公府,從前如此,現下如此,今後亦如此。若我離開國公府,我必有去處,也必定能養活自身。”
六皇子妃:“可你想過沒,若你離開後,澤哥兒另娶,他新入門的妻或妾對小玉珑不好,你可忍得?”
姚姜:“若真到這一步,小玉珑願意來尋我,我會将她帶在身邊認真教養。雖沒有國公府小姐的尊榮富貴,但她依舊豐衣足食,我能教她農桑事,亦能讓她知書識禮。這世間,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她學得一身本事,能養得活自身,也不必仰人鼻息。”
六皇子妃看着姚姜:“說起這個,你絲毫都不難過?”
姚姜想了想:“娘娘,我與千戶成親前便說過他這一生不能再娶平妻、納姬妾,千戶也是誠心允諾,我相信他。我曾聽過一首詞: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我知曉我這想法或許不為世間所容,即便與夫君分隔兩地,我的心思也不會改變。”
六皇子妃聽罷,細味了一陣:“當真好詞,你自何處聽得?”
姚姜微笑:“先前有許多商賈來北疆采買我的良種。他們走南闖北,多會說所見所聞與我。有位商賈閑談時将這詞說與我聽,我覺得極好,便記住了。”
“我認為兩情相悅,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相依為命,靈魂相融,再無他人可以插足其中。千戶與我在北疆三年,經曆生死,共同對敵,早已将信任性命都交托給彼此。我相信他不會負我。但我也不怕他負我。他若負我,我必定不糾纏,轉身離去,永生不在他面前出現。”
“離開并非是對他的懲罰。是我不願在這些事當中糾纏,不願夫君為難。雖說離别苦,但人這一生若隻是癡男怨女,僅有情愛糾結,也太無趣。離開了國公府,我可以去北疆可以返回家鄉。回家鄉帶着鄉鄰培育良種,能讓他們不再受天災之苦;去北疆的農莊也能帶着傷兵們培育栽種良種。大周多有廣大天地,我大可去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