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靜王府被圈禁後第三日自盡的七人中,三名男子為管事,我猜着應當都是靜王府的心腹管事,必定知曉不少秘事,甚而是做過不少不能見人的事,被主子傳了話,又因家人被人捏在手心,這才自盡。可三名侍女僅是尋常侍女,且都是外面買來的。為何也要自盡?”
陸老夫人想了片刻:“王公貴族信得過的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是全家性命都捏在手中的家生子。外面買來的隻能做外院的活計,并不能接近主人,隻有極其出色者才會被挑到主子身邊。但我也認為你想的沒錯。靜王府忽然自盡的婢仆,身上必定有許多秘密或惡事。”
“若無秘密惡事,他們隻管等着便是。他們的主子最終洗清了冤屈,他們還能回複從前的風光。但便是因他們身上有惡事,牽一絲動全身,這才死去。身死事消,把秘密帶入陰曹地府,他們的主子才能安生。這時你再去查找經手這幾名侍女的人牙子,查不到了。”
“死去的侍女應當還沒有做那些惡事的本事,最多也就是仗勢欺人,手上不至于染血。應當是知曉太多,也得死去,才能讓人放心。”
陸老夫人又想了想:“按這傅娘子的情形來看,玉璃便是靜王府拿捏她的把柄。傅娘子為靜王側妃的心腹,但側妃對她也有防備,将她的女兒捏在手中,傅娘子便得俯首帖耳地聽命,火裡來水裡去,才能保住女兒的平安。但這玉璃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傅娘子的忠誠便不可靠了。”
“靜王府随意買了幾個沒身契的小丫頭,找個相熟的人牙子過文書,對人牙子是天降橫财,必定不會也不敢多問,隻幫着辦理文契拿銀子便好。這傅娘子的女兒應當就是這情形,明明是家生子,卻做成了外面買來的,可見靜王府早就防備如今的情形。畢竟心腹管事經手的要緊事多。除卻傅娘子的主子,王府内沒人知曉她真正的女兒在何處。哪怕她的假女兒被人掌控了,她的主子隻要讓她知曉她真正的女兒還在,她都不敢将主子的秘事抖落出來。”
姚姜聽了陸老夫人的話,所有的疑慮都被撥開,一直不明白處都想明白了:“我明白了,邱側妃特意将傅娘子的女兒做成了外面買來的小丫頭。玉璃在王府的名冊上應另有個名,那個名沒被喚過,但花名冊上她就是那個名。她應當在已過世的四名侍女中!”
待衛駿馳回來,姚姜将今日的情形說與他聽。
衛駿馳想了想:“夫人與外祖母所思都有理,這事果真還是要自那樂安身上下手。這時節,與靜王府有往來的官員都小心翼翼,都等待時機。等風聲過去了,他們會設法為靜王開脫!謀逆是抄家滅門的大罪,靜王府内有一個算一個都要人頭落地,因此陛下才格外謹慎。若沒有實據便抄了靜王府,禦史台的奏疏都能将禦案淹沒!”
見姚姜看着他,衛駿馳道:“陛下也不能随心所欲。禦史都不怕死,敢當朝撞柱撞禦案死谏。靜王府圈禁半年一年後,總會有個結局。若沒有真憑實據,這結局便不好說了。”
姚姜想了片刻:“樂安當日也跟随在邱側妃身邊,也算是得力的侍女,她還活在世間的緣故或許是她沒玉璃那般要緊,再不然,便是她的親人也被捏在手心,她不敢将所知都說出來。”
她想了片刻:“我再去見一見樂安,但依舊在靜王府内相見,邱側妃必定還會出現,隻怕還是無功而返。”
“邱側妃雖也在王府自省,但她是王妃,禁軍還不敢真對她不敬。她鬧起來,樂安哪裡敢說真話?今日邱側妃出來,就是來震懾侍女們,讓她們言語小心。”
衛駿馳點頭:“夫人所見甚是。靜王府下人不能步出王府。我去設法。”
隔日,石思賢趕着一輛馬車來到茶樓下停住,将馬車門打開,樂安自馬車上下來,跟在石思賢身後步入茶樓。
石思賢将樂安引到一間雅間門外,便收住了腳步。
樂安立在雅間門外,看着内裡的姚姜,沒敢入内。
姚姜正在品茶,見樂安來到,放下茶盞,微笑:“樂安,進來喝茶。”
樂安偷偷向石思賢看了一眼,石思賢對姚姜抱了抱拳,轉身進了另一雅間。
樂安向四周看了看,這茶樓内并沒有别人,她在雅間門外站着,沒敢走進去。
姚姜給樂安沏了盞熱茶:“我知曉你的擔心,王府也不是能說實話處,因此我特意請了你出來說話。此間沒有外人,你坐下喝盞茶,咱們慢慢說。”
樂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衛夫人,我,我什麼都不知曉。請衛夫人饒恕。”
她對着姚姜連連磕頭。
姚姜:“樂安,我不是你的主子,不會左右你的命運。你的命運隻能你來左右,甚至你的家人的性命都可能在你的手上。”
樂安臉色蒼白,姚姜接着說道:“你到底是家生子還是外面買來的?玉璃在花名冊上可還有另一個名?”
樂安低下頭去。
姚姜等了片刻,不聽她否認,歎了口氣:“你是家生子,你的父母親人呢?”
樂安身子一顫,姚姜淡淡地問:“你還要在門前跪到何時?”
樂安又對着四周看了看,不見有人,這才立起身來,怯怯地步入雅間。
姚姜看了她片刻:“玉璃與你都是側妃喜愛的得力侍女,你說玉璃的事你不知曉,我不能相信。去世的幾位管事中,可有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