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姚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看我說到哪兒去了。”
姚姜不與她們虛與委蛇,問:“各位夫人來此想必是有要事?”
鐘娘子看了看彭娘子,使了個眼色。
彭娘子思忖片刻:“衛夫人要在此間等待生産?”
姚姜心中一動,微笑着點了點頭:“我如今身子沉重也不宜挪動,經不起長途奔波,且千戶在此間戍守,我就在此間等候生産了。”
彭娘子嘴唇微動,片刻之後道:“是,衛夫人說的是,現下這情形也不宜挪動了。”
再坐得片刻,彭娘子起身告辭,姚姜見她們不肯說出來意,也不追問,讓馮嬷嬷送到門外。
姚姜的腰酸痛難當,回到家中便想躺下,但沒料到家中來了人,強撐着說完了話,看她們離去,方才回後院正屋内躺下。
再招坐在床邊給她輕揉着腰,小聲抱怨:“這幾位夫人與夫人沒甚往來,今日來了就拉着夫人說這些話,似是關心夫人,可我看未必。真關心就不該在這時來打擾,讓夫人好生歇息比什麼都強。夫人還忍着腰酸痛與他們說話,我真想找個借口将她們都趕出門去!”
姚姜緩過來了:“她們與我不熟,即便要說要緊話,也得先用些廢話鋪墊一二。”
再招歎了口氣:“若是平時,她們要鋪墊便鋪墊吧。可現下不是平時,明眼人都該有事說事,說了便離去,讓夫人得以歇息,她們,”
“再招!”馮嬷嬷的話聲響起,再招瞬間噤聲,自床邊起身站過一邊。
馮嬷嬷步入屋中:“夫人辛苦,你好生給夫人揉腰便好,怎的胡言亂語?這些話也是你該說的?讓人聽去了隻會給千戶與夫人招煩難!家中現今可還有人住着!”
再招低下頭:“再招錯了,犯了口舌,請嬷嬷責罰。”
姚姜:“嬷嬷,再招也是擔心我太辛苦,才抱怨了幾句。她已知錯,不會再抱怨了。”
她對再招使了個眼色,再招小心地看了看馮嬷嬷,不聽馮嬷嬷言語,悄悄退出門去。
晚飯時分,衛駿馳回到家中與姚姜一同用飯。
飯菜擺好,姚姜便對二位嬷嬷:“嬷嬷快去歇一歇,今日不必布菜。”
二位嬷嬷知曉他們有話要說,便一同離去。
看着衛駿馳用過飯,姚姜問:“千戶,小孤城步兵營的武官現今可都在此間?”
衛駿馳正在盛湯,他手一頓:“夫人怎會問起這個?”
姚姜從不過問衛駿馳的軍務,這時她問到,衛駿馳便向她看來。
将今日家中來人的情形說了一回,姚姜:“我猜着這幾位夫人來到是因遊牧騎兵兵臨城下。她們心中不安,前來打探消息。千戶如今回家的時刻不多,别的武官歸家的時刻也少。他們的夫人有了擔憂,這才來打聽。”
衛駿馳将湯碗放在姚姜面前:“夫人嘗嘗今日的湯,滋味不錯。現下遊牧騎兵在城外虎視眈眈,我嚴令武官回家不能提及軍務,此間武官的夫人都不似夫人有見識,知曉太多,反倒會引來煩難。”
姚姜喝了口湯:“千總所言極是。隻是據今日這位幾位夫人的情形來看,她們心中甚不安定。”
見衛駿馳看着她,姚姜索性道:“我總覺這幾位夫人前來,是想打探我的退路。”
衛駿馳劍眉挑起:“退路?”
姚姜點頭:“這幾位夫人與我雖沒甚往來,但我大約也能猜到她們的盤算。她們在北疆也有年月了,知曉遊牧騎兵在北城門外不離去,難免擔憂害怕,這是來打探我是否備下了退路。”
“結果我沒有退路,她們又因與我不算熟識,未敢貿然開口。但她們必定想要盡快離開小孤城。千戶可會讓她們離去?僅放她們離開,她們的夫君依舊留在此間堅守。”
衛駿馳:“夫人可想過,我放諸位武官的夫人離去後,結果為何?”
姚姜歎了口氣:“我知曉這時節讓這武官的家眷離去,必定會讓城中百姓起疑。百姓們會說武官夫人都跑了,可見小孤城城守不住了。人心動蕩乃是兵家大忌,但我沒有離去,汪娘子也還在,或許百姓不會那麼沮喪。”
衛駿馳看着她的目光極是溫柔,姚姜正色道:“我不會在這時節離開此間的,我還要幫千戶将小孤城守住。”
衛駿馳握住她的手:“有夫人在側,乃是上天的恩賜,當真是老天垂憐。”
姚姜:“千戶,我知曉我不該過問軍務,但我還有一問:小孤城軍營中的武官可與遊牧騎兵交過手?我知曉小孤城兵士大半都未與遊牧騎兵對過陣,但不知曉武官的情形。”
衛駿馳:“夫人此問不算軍務。武官們的情形在城中都能打聽得到,遊牧騎兵來過幾回,哪位武官對過陣,此間百姓都如數家珍,不算機密。遊牧騎兵往小孤城來的不多,這回應當是此間這幾年來最危險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