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有一事不明:“公子,既然運送軍饷這般危險,為何不徑直将銀子交到錢莊,在北疆提取出來?而是要費人費力,冒着危險千裡迢迢運送?”
衛駿馳:“北疆有數萬士兵等着發放饷銀,軍官們還等着采買糧草。大筆銀錢過手,錢莊必定要抽取沖沒。三十萬兩白銀打錢莊過,沖沒少說也在一萬兩以上。這能采買許多軍糧了!再者,錢莊并非朝廷所有,銀子交進去容易,若拿不出來,一幹人等要掉腦袋不說,還會連累北疆守軍餓肚皮,引發兵變!便是晚幾日取出來,都會引發無限風波!”
姚姜大吃一驚:“錢莊抽取沖沒?”
她雖是初次聽到沖沒,但立刻便明白了這等同于手續費,轉瞬間想到了自己存放在錢莊的銀子,一陣心痛。
“錢莊做銀錢生意,走遠路帶銀票或是交易時帶銀票都便捷輕松。百姓将銀子放在錢莊,錢莊則拿用來外借,待百姓取用時,他們的銀錢已為銀莊生了銀子,因此錢莊不收小筆銀子的沖沒,百姓也能即用即取,沒甚損失。”
衛駿馳細心解說:“但銀票僅在大周通用,且北疆這樣的邊塞要地,銀票行不通。北疆邊塞不僅有守軍,還有大周及北方西方各國各部落前來交易的商隊,每日裡有無數交易,但這些商隊交易之後便會離開大周,大周之外的遊牧部落沒有錢莊票号,因此來往北疆的商隊依舊隻認金銀。從前也曾有票号開到那邊去,但因沒有商隊肯将金銀放入其中,最終又關了張。”
姚姜明白了:“即便将三十萬兩饷銀交到錢莊,錢莊在北疆沒有票号也沒有這許多銀子,接了這筆生意便要專門自各票号調銀子運送至北疆,路上也會有諸多變數,沖沒便收得極高!”
衛駿馳點頭:“錢莊票号的夥計沒法保得大筆銀子一路周全,都不敢接手,镖局的镖師也不敢接這樣的镖,因此還是由朝廷官員帶兵押運。”
姚姜放心了,她手上的銀票還不至于讓錢莊獅子大張口,咬得自己鮮血淋漓!
“朝廷押運饷銀的士兵都出自軍中,尋常歹人不敢觊觎,但這世間不走正道的高手也衆多。我讓孟懷一放出南下以饷銀收糧的風聲,想要染指饷銀的人自然尾随他南來。”
“敢對饷銀下手的都非等閑之輩,沒見真銀子必定不會跟來,孟懷一押運之物必得有不少銀子,數目也不宜太少,還要被他們探查到了,他們才會相信。”衛駿馳微笑:“這回我能順利把饷銀送到北疆,還多虧了你幫我賺的銀子。有了你賺的銀子才釣住了歹人,讓他們一路跟随而來,我才平安把饷銀運到了北疆。”
“跟在孟懷一身後的多有亡命之徒,心狠手辣且消息靈通,孟懷一沒少跟他們交手。這一路傷了好幾名軍士。孟懷一知曉張相公在你家,就引他們前來,并在此間設伏,有譚青山張相公等出手相助,設了埋伏才一舉拿下。那晚來的歹人甚多,你沒吓壞吧?”
姚姜也不隐瞞:“的确受了驚吓。我是尋常農婦,刀口舐血藝高膽大的歹人離我們甚遠。幸而公子思慮周到,請了張相公雲娘子來坐鎮,沒讓歹人得逞!”
想到那晚雲娘子與譚羽與蒙面人争鬥,姚姜便知衛駿馳的計策奏了效!
到了這時,她問出了一直懸在心頭卻沒敢問的話:“那晚的歹人如今在何處?”
衛駿馳:“那晚抓住的歹人次日便由孟懷一帶到了青川郡衙門關押,他們是被當場抓獲,又都有為非作歹的過往,這是孟懷一給青川郡守送了份大禮。孟懷一就帶着人守住青川郡縣衙大牢,罪狀則用八百裡快馬加緊送往京城。因此案與我相關,我這回就是來押送他們回京城的。”
孟懷一看似粗豪,實則精細。姚姜聽衛駿馳說他守在青川郡,知曉他擔心青川郡上下勾連沆瀣一氣,将這夥歹人私下放走,因此徑直在青川郡縣衙大牢看守,等待衛駿馳前來。
衛駿馳劍眉輕挑:“你以為他們被殺死埋骨于在此間了?”
姚姜果真如此猜測過,生怕此事與自己相關,因此才不敢探問。
衛駿馳笑了:“我與孟懷一連同運送饷銀的軍士都是朝廷官員,怎會随意殺人?歹人犯了律法,我們隻能擒獲,而後交由刑部的官員審問定罪。便是罪大惡極的江洋大盜,手上殺人無數,朝廷要在菜市口枭首示衆,也得審訊完畢刑部定了罪責,張貼好告示,到了時刻才能行刑。逞兇殺人,那是匪類行徑!”
“劉秉淵本是跟随孟懷一,因有江湖上的高手來青川衙門劫獄,他一路追蹤,對方人多又辣手,他寡不敵衆才受了重傷。”
姚姜松了口氣:“我從前未遇上這樣的事,難免胡思亂想。現下明白了,也放心了。”
衛駿馳:“我還有事要向你請教,可有茶水?”
這時已夜色深濃,姚姜索性切了土豆蜜薯炸香,撒上香辣佐料,又拿了壺麥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