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她找出做羊肉焖飯的米泡上,雲娘子已來幫手。
見姚姜調了香料塗抹羊排,雲娘子微笑:“你的做法與我們的做法大異,我得好生學上一學。”
她看了姚姜一眼:“你擔心你弟弟的安危?我夫君與譚安父子都去了,連郝大與丁田也去了,定會将你弟弟平安帶回來。”
“這夥歹人對别家隻要銀錢,但到了你這裡,卻想把你也擄走。”雲娘子明眸看着姚姜:“他們讓你送銀子就是要連人帶銀子同擄走。”
“這夥歹人數目衆多,又極之狡猾還訓練有素。我夫君追查他們已有時日了,每次都沒能抓到他們背後的主使。”雲娘子輕輕搖頭:“他們的藏身之處我們都不能去到,可見背後之人非同一般。”
“中秋時上陽郡綁票頻出,我夫君與譚青山趕去了上陽郡,想盡辦法隻抓住了兩名小頭目。這兩名小頭目應當是有把柄被主使捏在手中,一口咬死綁票是忽然見财起意,之後更在獄中尋了短見,我夫君沒能将這些綁票背後的主謀抓出來。”
姚姜看着雲娘子一字都說不出來,她這才明白為何中秋夜隻有雲娘子帶着一衆人等玩耍。
“你兄弟被綁票,我們便擔心這事是沖着你來的。”雲娘子看向姚姜:“綁肉票都是為了銀子,可若是抓到了你,逼迫你為他們所用,那可比他們綁過的所有的肉票所得都要豐厚。因此衛公子給我們寫了信,我們便來了。”
“他們既要你的銀子也要你的人。因此會派兩起人,前一起人看到你們了,先小心探看你身後可有幫手,若無幫手他們便出來捉人。後一起人則是拿銀子的,他們要五千兩銀子,約有三百多斤,兩名歹人可拿不回去,因此至少會來四名歹人。”
“他們若看到了你與杜家小娘子之外的人便不會露面,但轉頭必定會對你兄弟下手,輕則皮肉之苦,重些便是斷指斷耳,這是歹人常用的逼迫手段。我怕你擔心,沒敢先同你細說。等你收到了你兄弟的手指耳朵,擔憂恐懼壓在心頭,你隻能聽命行事。因此,隻能用銀子與你将他們釣出來。”
雲娘子輕言細語:“因我夫君與他們交手不是一回了,對他們也有所知曉。我們商議好:将陪你去的人都換為我們自己的人。我們還擔心歹人想将你的妹妹也握在手中,你弟弟被捉你已經束手縛腳,妹妹再落入他們手中,你就真的再也沒有了脫身的時機。即便你舍得下弟妹,他們還會有别的手段來掌控你,不會讓你逃脫。”
“譚羽年幼但膽大心細,功夫又是師從她的父親,對付尋常歹人不會落敗。便是對方有功夫在身,她也不怕。更要緊的是她的年紀身形裝扮杜家小娘子能相似到八九分,她還能在混亂中保你平安。因此她今日的目的就是把你和銀子送到那處,而後将你平安帶回來。她都做到了。”
“雖然沒能抓到你,但你們将銀子留下了,歹人沒抓到你可不會将銀子棄之不顧。他們會将銀子拿回藏身之地再圖後計。我夫君也才能尾随找到杜家小哥兒藏在何處。胡家是譚安陪同前去,譚青山隐匿于暗處跟随,胡村正的夫人不是要緊人物,又有譚安在側,她也必定能平安歸來。救人得拼人手,這回我夫君仔細謀劃過,現下我們就等着他們把小娃娃們帶回來吧。”
姚姜在譚羽展露身手時便已震驚過了,這時再次被震驚得無法言語,聽着雲娘子溫聲撫慰,忽然放松下來,繼而疲憊至極。
到了這地步,她已經明白,即便杜良辰回不來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夥歹人的目的在自己,沒抓到自己之前他們不會對杜良辰下死手!
晚飯時分,羊肉香味飄滿院内,譚羽啃着羊排:“姚姐姐做的羊肉焖飯比我媽媽做得美味多了。”
雖然知曉譚青山與張相公必定比譚羽更加厲害,姚姜依舊心頭沉甸甸地。
她強振精神:“我再備些許蕪荽胡蔥與酸奶酪澆上,再撒上些許黑胡椒味道更好。”
院門一響,譚羽跳起身來奔去打開院門,譚安先進院來,随在他身後的是張相公與譚青山。
譚青山進入院中,譚羽便立刻關上院門。
來到堂屋,張相公與譚青山解開大氅,姚姜才見譚青山背着杜良辰。
杜良辰雙眸緊閉,張相公:“他無事,隻是睡着了。”
杜良辰衣裳肮髒滾上了灰土,但他手腳都完好也沒見傷痕,可見沒受折磨,正微微發出鼾聲。
壓在姚姜心頭的大石于瞬間消失無蹤:“我去安頓他睡下。”
停了一停,她小心地問:“胡家的小孫兒沒回來?”
張相公:“胡家小哥兒已送到他家門面前去了。我們看着夥計開了門把他家小哥兒抱入去才回來。若我們将胡家的小娃娃也帶到此間來,我擔心胡家誤會,以為我們做好又做歹,讓你為難。”
譚安背着杜良辰跟着姚姜來到後面屋内,姚姜鋪開杜良辰的床鋪,安頓他睡好。
出來來到正屋門外,正見張相公和雲娘子小聲說話,兩人話聲不大。
姚姜沒進去,轉身來竈間,譚羽正有模有樣地盛飯菜:“我爹爹他們回來了,可以用飯了。”
譚家兄妹将烤羊排和羊肉焖飯都送到了正屋擺放好,衆人坐下用飯,姚姜這才想起侯牧風來:“侯先生如何了?”
張相公:“我們見到侯先生也把他帶出來了。現下他應當已随着郝大和丁田返回到城中了。他是好先生,一直将兩名小兒護在身後,這也讓他吃了不少拳腳。”
姚姜胸中的郁塞盡皆化去,她起身對着他們行了個大禮:“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
她說不出來生再報,結草銜環等言辭,但感激之情卻真切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