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段話确實有漏洞可尋。
既然能夠把監管遛到暈暈乎乎,為什麼不幹脆把對方引到地下室來?反正她也可以全身而退?是為了某種私/欲嗎?
嗯。都猜對了呢。但是沒有獎勵。
隻是為了抒發對約瑟夫的憤懑罷了。
美麗姣好的容貌是他天生的優勢,約瑟夫仗着自己的容貌是主人的理想型,便可以做出一些夜莺女士在朦/胧/潮/濕/的夢境中都無法想象的行為。
……無論是強行突破世界的壁壘去接觸主人,還是在重逢之時毫不掩飾自己對主人的好感,甚至不顧她的意願,讓她停留在他創造的小空間裡,都相當地過分。
夜莺女士知道約瑟夫把主人軟磨硬泡挽留在那個空間中是為了躲避其他監管者——譬如“傑克”,紅夫人,蜘蛛之流的窺伺,雖然在她的眼中,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擔憂。
那些監管者中的大半部分都沒有被修複記憶,規則編織的錯誤記憶頑固地滞留在他們的腦海中,僅僅依靠低級的對美味一靈魂的向往才會對莊園主投以目光。
說起傑克——
主人可真是狠心。
明明愉快地參與到了好孩子和壞孩子兩人的分分離離之中,甚至投以了極大的興趣,在她降臨告訴對方兩人被合并之後,主人憤怒的根源卻隻是她破壞了計劃。
也有可能是被規則這一死物控制所造成的惱恨。
在地下室中看着黑天鵝之羽和馴獸師跳了許久的廣場舞,心跳急劇加速和被屠夫追趕的音效方才響起。
“這個約瑟夫玩家的效率真的不怎麼樣……”沐雲絮輕聲細語地抱怨。
“确實,”約瑟夫本尊肯定地點點頭,“拍照的時機不成熟,沒有掌握迅速擊倒求生者的方法。技術還尚為稚嫩。”
他理智上明白沐雲絮不會因為哪個約瑟夫玩家的技術差,而連帶着對自己生出惡感,但他還是害怕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沐雲絮沒有回答,她正在低頭注視手機屏幕,穿着藍色巴洛克風格服飾的銀發青年蓦然出現在地下室樓梯的拐角處。
如果這是聖誕夜地圖,相信這是一個很好的丢雪球偷襲地點。
她可是幹過和一位玩具商小姐姐互相丢了一個小時雪球,期間換了不知多少場地的狠人——當然,那一局的主戰場應該是一對隐囚小情侶,而不是伊芙琳和安妮的雪球大作戰。
因此她深谙扔雪球和躲雪球之術,熟知第五人格雪球命中判定機制。
約瑟夫玩家呆滞了。
約瑟夫玩家被狠狠地創到了。
約瑟夫玩家投降了。
2018年的網友遠遠沒有2024年網友的超絕大心髒。
首先是慈善家的歡迎儀式,一片白茫茫亮瞎了钛合金狗眼,其次看到一片燈紅酒綠和瑪爾塔瑪格麗莎の超絕舞姿——
約瑟夫玩家連夜删除第五人格。
某位沒有良心的莊園主還啧啧發出嘲笑,“這屆玩家心理素質不行啊,如果是我我就直接把這群玩家一網打盡了……呃雖然最多隻能撈到一個飛天的,在我擦刀的時候,那些玩家估計都咻咻咻飛走了。”
她沉思了頃刻,“不過如果是漁女……地下室不是号稱漁女快樂屋嗎嘻嘻,區區四個求生者應該能一網打盡吧?”
“說起這個……”沐雲絮邊點開賽後邊自言自語,“其實漁女的水圈加上地下室四人組……唔超強配置。”
屏幕上一行鮮明的xxxxx退出聊天令沐雲絮有些失望,黑發少女神情憂郁地蹙眉,“果然心理素質不行呢,明明都經曆過員工失手把我是你爸爸轉發出去的事故,遇到這一點點小玩笑還是會被吓得賽後秒退嗎?”
約瑟夫眨了眨眼,纖長的金色睫羽宛若晨曦般輕盈燦爛,虛虛掩映着流光溢彩的藍眸。
他歪了歪腦袋,笑眯眯地說,“唔……雖然但是,那位員工就是故意的?”
畢竟是前任莊園主的騷操作嘛。
沐雲絮差點以為自己引以為傲的被加強體質後迅速提升的靈敏聽力出現了某種問題,“啊?”
約瑟夫神情無辜,“啊,我的意思是,那位員工就是故意轉發我是你爸爸這首歌曲的。”
在短暫的愣怔之後,莊園主小姐饒有興緻地揚起眉毛,“說來聽聽?”
約瑟夫從善如流,“事情非常簡單——前任莊園主出于某種惡作劇心理,偷偷潛入工作室,給宣傳部的一位熬夜肝推理之徑肝到精神恍惚的女士種下了心理暗示,促使她聽了我是你爸爸這一首歌,在恍惚之中用官方賬号将其轉發。”
沐雲絮:“……”
沐雲絮:“槽點好多,有點南平。”
夜莺女士笑意盈盈,“隻能說不愧是您的同位體。”
沐雲絮有些為難地看着對面一臉純真(不要管她是怎麼透過那張死人臉看到愛哭鬼的真正表情)的羅比,“能說給他聽嗎——這可是驚天大秘聞哦。”
夜莺女士語氣輕快地回答,“不用理會他,在懷特小先生走出這間房間的那一刻把他的這一段記憶洗掉就可以了。”
夜莺女士,您很刑。
夜莺女士:“怎麼了?您是暫時還沒擁有洗掉懷特小先生記憶的能力嗎?”
她高高地挑起眉毛,調動面部肌肉,做出一個誇張且僵硬做作的驚訝表情。
沐雲絮點頭,“當然有,隻不過懷特小先生是一個特例,他既是孩子又是非人類的監管者——”
“特例才好不是嗎,”約瑟夫看上去有些詭異地躍躍欲試,“而且我也不介意成為您的實驗品之一。”
他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談及他的年齡嗎?
不過也對,莊園裡比他大的人滿大街都是。
沐雲絮的想法秒速被打臉。
金發少年的神情憂郁清雅宛若水仙花,不知為何又悲哀起來,不過沐雲絮下一秒就知道了他顧影自憐的緣由,“算了,還是别了,這樣便顯得我是另一個極端……”
夜莺女士冷笑,“你已經是極端了。”
“不,”約瑟夫倦怠地回答,看上去懶得和夜莺女士吵架,“我在莊園中已經算不上太年邁,當然這也證明我作為生者存活在世間的時間比你們都長。”
這有什麼好炫耀的啊,明明是不願意步弟弟的前車之鑒,活在世界上隻為了追求永生,以及尋找複活弟弟的方案,這明明是最渾渾噩噩的活法。
所以她評價他為偏執,也不無道理。
可是為什麼在她的面前,約瑟夫要刻意披上羊皮,把自己僞裝成無害的羔羊?
雖然他并沒有掩飾太多——屬于貴族與生俱來的傲慢,依舊明顯地表現在他親和的微笑下。那抹微笑也像是塑料面具,虛假透頂。
如果有心人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洛芙蕾絲公爵的微笑,以及她的語氣,和約瑟夫極其相像。
在涉及到莊園的人物前,沐雲絮下意識使用了她作為沐雲絮時會使用的沙雕說話風格,她莫名直覺如果自己模仿約瑟夫的貴族腔調的事情被洩露出去,可能會引發一陣腥風血雨。
至于是針對誰,不好說。
當然,如果隻是模仿約瑟夫,洛芙蕾絲公爵不可能在民衆之間取得那樣高的支持率。
所以作為一個熱愛學習,時時刻刻都在學習的頂級三好學生,洛芙蕾絲公爵的一切都是各色人等的完美之處的結合。
多蘿西·洛芙爾,亦稱洛芙蕾絲公爵,是神壇上看似溫柔博愛,實則冷淡薄情的神明,她是無法采撷的高嶺之花。
而沐雲絮,是鮮活的,會笑會鬧,頂天就是比常人理智一些,看似有懈可擊的普通人類。
這樣的她,究竟是如何演繹出角色洛芙蕾絲公爵的?
還是說,洛芙蕾絲公爵隻是構成她本身性格的一部分,隻不過她本人覺得洛芙蕾絲公爵所持有的屬性沒什麼用,于是像是丢垃圾一樣把這份屬性丢棄?
無論是哪個答案。
都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怪物,簡直是怪物。
恐怖的學習能力,恐怖的僞裝能力……以及傲慢。
對于許多人而言都十分引人注目的性格,也十分受大衆喜歡甚至嫉妒的性格,在她的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還是會有狂蜂浪蝶,宛如飛蛾撲火一般,前仆後繼地沖到她的面前。
明知隻有愛她的權利,沒有讓她愛自己的義務,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會因為那等待她轉身看自己一眼的漫長時光實在不堪忍受,所以陷入黑化狀态?
沐雲絮思索着,心情莫名不爽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們沒有見證過我愛的人。
那樣的感情,那樣的人,美好得宛如晨間墜在青翠欲滴的樹葉上的露珠。
昙花一現的易碎美麗。
但足夠令人癡迷,令人喟歎。
沐雲絮掙紮着從布滿黑泥沼澤的思緒中蘇醒。
黑發少女輕歎着阻止了在約瑟夫和夜莺女士之間即将爆發的口誅筆伐大戰,“噓,安靜啦,我們要開始玩第二局了哦。”
這句話像一句咒語,讓夜莺女士和約瑟夫不約而同閉上嘴,不約而同看向沐雲絮。
沐雲絮好笑道,“看我幹什麼呢,你們又不是還在看官方出的寶寶系列小尬劇的幼兒園小寶寶,還需要幼兒園老師安撫才能安靜下來……”
有時候,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沐雲絮遲疑着發出一個音節,“……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