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絮茫然了一瞬息。

“我醉心權勢……？”她喃喃。

見莊園主沒有發火，夜莺女士松了口氣，“您想要掌握住手中權利的選擇沒有錯。隻是您不能成為權/利的奴/隸。”

沐雲絮驟然擡頭，仿佛被當頭潑下一盆冷水，神色晦暗。

——真的是她的推斷錯誤，才會産生“夜莺女士架空了她”這一想法？

如果當真如此——那麼她白白浪費了一個勞動力。

沐雲絮痛心疾首。

在夜莺女士的眼中，沐雲絮慘敗的臉色顯然有了不同的解釋。

“咳，我的意思是，”夜莺女士打補丁，“您可以盡情使用您作為莊園主的權利，然而不能越過雷/池。”

莊園主聽了此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随後微笑着看過來，“那麼，夜莺女士，你從哪裡看出我越界了？”

夜莺女士謹慎地回答，時不時一瞥沐雲絮的臉色，“那我便直言了——合格的莊園主不應該因為我的勸解而憤怒。”

莊園主眼神飄忽，“唔……這或許，真的是我的錯。”

她并沒有多加解釋，徑直問，“既然能夠再次穿越——從莊園穿進主世界，那麼我是身穿，還是魂穿？”

夜莺女士：“您可以重生在剛死之人的身體中，也可以憑空塑造一個符合邏輯的身份。”

沐雲絮撐着半邊臉思索。

前者大約就是魂穿，後者則是套馬甲。

前者的風險太高——若是她穿進去後，喪失了原主的記憶被識破——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我選擇捏馬甲。”莊園主仿佛已經忘卻了先前的不愉快，重新挂上笑容。

——被戳到痛處，她真的已經不在意了嗎？

夜莺女士不再揣摩莊園主的想法——她有吃一次教訓了，并且不想再犯。

于是溫順地答，“還有一種方式——使用‘堕天使’的身份，套用‘堕天使’時裝中的人物背景，最好是奇珍稀世品質的時裝。”

沐雲絮皺眉，“我隻有一金一藍一綠。”

“說好的紫皮呢？”她憂郁幽怨地問。

“對不起，沐小姐，”夜莺女士不知自己是多少次道歉了，“我暫時不能向您透露時裝出現的規律。”

“難道不是為了賺錢嗎，”沐雲絮挑眉，“誰人氣高就出誰的時裝，這樣氪金的人也多。”

“你可是幻想大廳的主人呢——應當深谙此理才是？”

夜莺女士不禁苦笑，“沐小姐總對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誤解。”

“啧，”沐雲絮撇嘴，“那我問你，你是否忠于我？”

正經嚴肅的試探來得猝不及防，夜莺女士怔在原地，随後才淡聲說，“我永遠忠于歐利蒂絲莊園主。”

她沒有說自己會忠于沐雲絮。

隻是說莊園主。

夜莺女士說完便立刻看向沐雲絮，少女垂眸，兩手托腮，純黑的發辮從耳後兩邊垂下來，落在桌布上。

她沒有聚焦的眼神落在幹淨的餐布上——夜莺女士記得這是莊園中的清潔工昨日剛剛打理的，她暗覺這張餐布上除了金色缪斯印記，也沒什麼特别的，不知莊園主為何要盯着它瞧——大概是有她自己的用意。

冒犯地說，莊園主這身工裝風格的衣服，簡直與整個富麗堂皇的餐廳格格不入。

然而，在夜莺女士眼中，莊園主身上自帶的驕傲，矜貴，優雅，足以抵消這一切。

她有時是會思維脫線——這很正常，甚至是莊園主思維敏捷的佐證。

其實沐雲絮隻是想起了曾看到過的一篇考據。

關于莊園中的三大勢力。

克蘇魯，缪斯，食尾蛇。

現已知，她作為莊園主是缪斯勢力的頭頭——在來餐廳的路上，沐雲絮觀察過，沒有一個監管者的房間門前有缪斯印記。

當然這隻是個假設，畢竟萬一監管者們紛紛将缪斯印記隐藏了呢？

說不定他們就是這麼閑呢？

沐雲絮漫無目的地發散了會兒思緒，才意識到夜莺女士遲遲沒有給出解釋。

不禁投向疑惑的目光。

夜莺女士也滿臉困惑。

兩人面面相觑。

場面一時間分外尴尬。

“我說，”沐雲絮忍無可忍，“你好歹說個理由？”

夜莺女士遲疑着，“呃——因為我是莊園主的助手，所以我忠于莊園主。”

“我現在是莊園主對吧？”

得到夜莺女士肯定的回答後，沐雲絮滿意地說，“那就很好，至少你現在是忠于我的。”

然而心中未免有些微妙的可惜。

若是夜莺女士隻忠于自己就更好了——莊園中勢力繁雜，今後要招更多的人進來，怕是更加混亂，要找個立場中立、家世清/白的人可真是太過不容易。

但這樣的招募目标就與“隻忠于自己”矛盾。

人生中總是要面臨取舍。

沐雲絮選擇退而求其次，隻需要短暫的忠誠就夠了。

“那很好，我要爆肝美強慘人設辣！”沐雲絮興緻勃勃，“愛卿，把朕的紙筆取來。”

夜莺女士看上去對莊園主的奇思妙想十分适應，淡定地從餐桌後的櫥櫃中拿出一套紙筆，畢恭畢敬遞過來。

沐雲絮摩挲了下鋼筆光滑的筆杆，“這張紙或者這支筆有什麼特殊效力嗎？”

“嗯，”夜莺女士講解，“紙是由一個毀滅的世界規則的碎片幻化的，筆亦然。”

沐雲絮：“這麼說，這支筆不用墨水？”

夜莺女士：“是的，隻要這塊規則碎片中的規則之力沒有耗光，鋼筆中便會有着源源不斷的墨水。”

莊園主沒了問題。她埋頭俯身寫作，鋼筆與紙張之間發出“刷刷”的摩擦聲。

夜莺女士很懂事地轉頭，控制自己不看莊園主筆下的内容，順便在虛空點開面闆，乘着這段時間把方才兩個小時欠下的工作量補上。

又過了大約三刻鐘，她才聽見莊園主清越的聲音，“噢終于好啦——！相信我，寫同人文劇情都沒寫一個人設這麼累。”

在接過莊園主遞回的紙之前，夜莺女士問了一句，“請問我能閱覽嗎？”

被夜莺女士懇求的微表情動搖一秒，沐雲絮的心又恢複如萬年玄鐵般刀槍不入的狀态，冷酷無情地拒絕，“不能。”

“……為什麼？”夜莺女士很感興趣。

“好中二，真的。”沐雲絮抱怨了一句，神情無奈地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