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一現,關于歐利蒂絲莊園的簡介從她的記憶深處被挖掘出來。
具體的内容她早已忘卻,然而依稀記得,大概便是,歐利蒂絲莊園是在時空之外之地。
由此可得,紅夫人的出現算不上意外,有可能是時空的問題。
粗略地解決了一個疑問,沐雲絮不再深想下去。
“我略通音律。”白發藍眸的法國貴族微微一笑,手上相片一閃而過,沐雲絮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換了身衣服,肩上架着小提琴,她認出那是月下紳士,“獻醜了。”
悠揚樂聲在大廳中回蕩,沐雲絮這樣不通音律之人,也聽得出這是首世界名曲。
——世界名曲的共同特點之一便是大多都急難彈奏。要麼需要炫技,要麼便是考驗指法。
沐雲絮雙手交握,面上也應景地挂上矜持的笑容,姿态優雅地從侍從端着的盤子中,拿走一隻草莓小蛋糕。
紅夫人的眼眸閃了閃,走向約瑟夫。
她和美智子關系不錯,不過也止步于此了,畢竟美智子是妓子,她是皇後,縱使都是莊園的一員,似乎不存在什麼問題,生前接受的階級分明的教育,卻是跨越不過去的天塹。
比起美智子,反而曾是貴族的約瑟夫更招她喜歡。
不隻是容貌,更是他的手段。
能尋找禁忌之法複活雙生兄弟的攝影師,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手段稱得上狠辣。
紅夫人當然不怎麼在意,隻是隐隐忌憚。
她能在皇後之位坐得穩當,除了背後是奧地利皇庭——奧地利,也離不開她自身的才智,至少她在察言觀色這方面,算得上有所成。
試探失敗,她也沒灰心,她不相信莊園主是什麼好人,如果一試探就露餡,這個莊園主的位置早就不是她的了。
沐雲絮卻不知紅夫人對她的深深忌憚,即時她用鐵制勺子挖了一塊精緻的小蛋糕,掩飾自己心中的巨震——
雲閃付給我奏曲!芙蓉和蝶子對我笑了!蘇三看向我了!
她苦中作樂地想着,雖然離開了和平快樂的原世界,卻得到了其他第五人格玩家夢寐以求的待遇,她這也算得上人生赢家了吧。
隻是這些密不透風的試探可真是令人苦惱呢——
沐雲絮的笑意漸深,頗具壓迫感的紫色瞳孔鎖定了走過來的謝必安。
對方也不見緊張,微笑着與她對視,“我曾聽聞,沐小姐來自中國?”
沐雲絮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自然。”
謝必安的面上湧現三分哀戚,三分思念,三分悲涼,一分好奇,長長的睫羽微垂,似乎将要垂淚,“那麼,恕我冒昧,我真的很想知道,家鄉的近況。”
“太平繁盛,路不拾遺,思想進步,科技發達,”沐雲絮惡趣味地補充一句,“而且同性戀合法。”
當然并非如此——華國沒有法律阻止同性戀,也沒有法律允許同性戀結婚。
謝必安驚愕一瞬,随後哭笑不得,“不,我和阿咎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那種關系?”沐雲絮重複。
謝必安顯然是難以啟齒,“就是——罷了,我和阿咎僅僅是友人。”
他低眸看着還在吃蛋糕的少女,她的腮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嘴角沾上了一些奶油,滿臉煩躁郁結。
說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啊——
謝必安失笑。
“嗯?”沐雲絮倒沒乘勝追擊了,她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隻是意味深長地再次看向站在遠處的範無咎。
謝必安:“……”
他知道是解釋不清了,隻能搖了搖頭,懶得再辯解。
“這就是所謂的——”少女拖着下巴,笑意盈盈,惡劣地拉長了尾音,“跳進黃河洗不清?”
好在她立刻轉移了話題,“既然我已經交代了我所處時代的環境,那麼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些什麼呢?”
謝必安心說她根本沒有吐出半分内容,太平盛世這種寬泛的詞語也透不出有用的信息,面上的笑意有些勉強,似乎在破防的邊緣搖搖欲墜。
“當然可以。”他的聲音依舊溫和。
在她刻意的難堪之下還是保持不卑不亢——
是位很好用的人才。
但止步于此了。
作為敵人,這樣的人也是棘手的。
“哒,哒,哒。”
沐雲絮垂眸不語,手指關節在桌面敲擊,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莫名和約瑟夫的音樂對上了節奏。
她微微偏頭,正好與約瑟夫四目相對。
他注視着她。
沐雲絮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目光,沐雲絮猜不透其中暗含的情緒。
這并非謝必安彼時可以用扇形統計圖來形容的表情,它宛若深海,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她毫不客氣地回視,細細描摹約瑟夫的五官。
從五官來看,對方似乎也隻是二十出頭,正是年輕漂亮,精力旺盛的時期。
他的面龐線條分明,五官精緻漂亮,修身的深藍色禮服襯托着纖瘦的身形和蒼白的肌膚。
此刻,若水般的藍眸與晶石般的紫眸相對,雙方都沒有移開目光,似乎誰先逃開,便是輸家。
這場無聲的博弈持續許久,最終是約瑟夫先移開了目光。
沐雲絮若有所思。
約瑟夫的目光無論如何複雜,沐雲絮都能從中判斷出一個信息——
他認識她,甚至是熟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