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安靜,靜地令人發慌。
“坐吧。”紅棕木門被桃井五月悄無聲息地鎖上,她甚至落下了第二道鎖,防止有什麼人進來打擾她們。
發簾擋住眼底的情緒,泛白的指尖因為過度的憤怒将包帶捏成褶皺,可就在前不久她還很開心地和自己炫耀這是她排了多久的隊買到的限量款。
錦織兮隻覺得面前的人陌生,陌生地好像自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她一樣。
桃井五月安排着她坐下,自己卻将她們到來之前侍應生打開的窗戶一一鎖死,刺骨的冷風吹拂過她光潔的額,清淺的瞳仁中是隐忍的痛楚。
危險一觸即發。
錦織兮秀眉微蹙,心底隐隐不安,“五月?”
桃井五月垂眸望着樓下,笑容蒼白,“你知道18樓有多高嗎?”
錦織兮心髒被一揪,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縮。
“高到…可以将一個人摔得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桃井五月卷翹的羽睫垂落,碎了一地的落寞,輕輕道,“小兮,也許我該叫你筱田桑。你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麼的,應該說我做不了什麼。”
隻要她背後還有那兩個靠山在,她和她就永遠是雲泥之别。
之前她不懂得這個道理,可是那年的赤司君讓她和阿大知道什麼叫做現實。
小小死了,小小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死了…
沒有警方來立案調查,也沒有人來問為什麼她要死?為什麼她必須死?
她究竟是自殺,還是被什麼人推下去的?她當時懷的又是誰的孩子?
她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死了,連自己懷胎7月都不顧?
她就像是一顆石子落到大海裡,沒有掀起絲毫的漣漪,更沒有驚動任何人。害死她的兇手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結婚生子,走入政壇,人生順遂,再到現在的權勢滔天…
桃井五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的哭腔不那麼顫抖,竭力地僞裝平靜,“我知道,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我沒有資格替她向你們要一個公道。我隻是很想她,很想再聽聽有關她當年的事情,那年…她才16歲啊…”
她究竟是因為什麼死的呢?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才會讓一個母親連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都不顧了呢?
錦織兮坐立難安,對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把鋒利的刀子,直戳戳地往她的心口上紮,難堪。
桃井五月瓷白的臉頰染上淡淡的悲哀,比哭還要難過,“小兮,她們都說當年是因為你,小小才會割腕自殺的…我隻是覺得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小小她很好的…她…真的…”
錦織兮閡上雙眼,頭越垂越低,甚至沒有勇氣去看對方一眼。
即使對方沒有明确地說出對方是誰,但是當年的事情,她又何嘗不是記憶清晰?
如果不是因為她,因為小泉家,如果她當年沒被卷進這些紛争中,是不是會有另外一種人生?會不會與笑面虎有另外一種相遇方式?
從一開始,就是錯了啊~
“她…其實是個膽小鬼,既怕疼又怕高,做的飯比我還要難吃。她一直是個很軟弱的人,我…我隻是想問問,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一定要用那樣的方式逼死她?她站在2樓都會害怕地抓住我的手,可是18樓啊,她當年還懷着孕!”
錦織兮最後還是松了口,眼神空洞又黯淡,“那我做錯了什麼?五月。”
連質問都是麻木的。
“我做錯了什麼?要6歲那年家破人亡,流落街頭?如果父親還活着,我不會戰戰兢兢地被他祖父警告,年少喜歡一個人都要自卑地擡不起頭。如果當年小泉沒有來迫害我們一家,我是不是也能像她和她未婚夫那樣,名正言順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當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真的好嫉妒啊,怎麼會有那麼幹淨的女孩子?可以萬千寵愛于一身,連撒嬌的聲音都是甜的?軟的!為什麼我就要沒日沒夜地去練習網球,努力地去夠一個我夠不到的目标?因為我知道,要是輸的話,要是打不好的話,會被笑面虎嫌棄,會被他丢下!”
“我不敢的,那年的我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記憶…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笑面虎給的!五月,你懂那種每天都在走鋼絲,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掉下來的恐懼嗎?!”
“我也想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隻是想要和笑面虎在一起,我隻是配合着赤司結衣,想要解除掉我和征表哥身上的婚約,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有錯嗎?為什麼要這麼報複我?”
“三個月,我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待了整整三個月!我被高山折磨了整整三個月,出來後人不人鬼不鬼,我都不知道我該不該活下去?!我又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五月,你告訴我,為什麼是我發生的這一切?!她16歲家破人亡可憐,那當年6歲的我呢?我沒有母親,隻有那麼一個關系算不上好的父親!可是他死了…”
“小泉淺死了,我活着,我就有錯嗎?”錦織兮神色崩潰地望着她,“難道我努力地活下來,我做錯了嗎?”
沒有人知道她這8年經曆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懷揣着怎樣的心情回來面對這一切的?更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放棄了什麼?!
她隻是想要和笑面虎重新有個開始,她有錯嗎?
她隻是很想他,她有錯嗎?
她真的…很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