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呆呆地照做。
幸村精市淺淺一笑,真心誠意地感謝,“無論如何,你是我和小兮兒的大恩人,你救了我們。如果不是你,我們說不定真的會死在那裡。”
“不…不是我…其實…”切原赤也手足無措地辯解。
“我知道這其中摻雜了很多旁的因素,但結果是你救了我,救了小兮兒。”幸村精市直視着對方躲閃的眼神,溫柔地淺笑道。
切原赤也眼尾一紅,心酸,“部長…”
“我和小兮兒欠你一個人情,不管你的請求是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答應你,就算是不合理,也會努力幫你做到。但是唯獨——她,不行。”
清冷的嗓音飄散在空中,沒有絲毫溫度。
切原赤也瞳孔放大,語無倫次道,“為…為什麼?!部長你知道的,沒有她,不是我…不是我啊!如果不是她…是她朝自己開木倉,是她救的你們,根本不是我!”
無論網球部的前輩們怎麼詢問,無論自己多麼不想承認,隐瞞了半年的事實,全都脫口而出。
“部長!她過的不好,她的祖父沒了,她的未婚夫也死了,她在哭啊…”切原赤也抱着頭,神情痛苦,“我每天隻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她蒼白着臉朝我笑,我看到過她的傷口,深的都能見到骨頭,她朝自己開了木倉,如果不是她,我們根本沒辦法出來!”
幸村精市靜靜地聽着他的發洩,雖然動容,卻不再心軟。
每個人都有底線。
如果她是赤司征十郎的底線,那同樣,小兮兒也是自己的底線。
他已經不想再看見她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的樣子了。
所以,他願意承擔所有的譴責和罵名,做一個冷眼旁觀的壞人,恩将仇報。
“抱歉,赤也。”幸村精市輕輕道。
他一直不是個厲害的人,保護不了很多人,甚至是小兮兒。
“部長,我求求你!你幫幫她…”切原赤也揪扯着頭發,内疚地跪在他的面前,碎裂的膝蓋關節發出壞死的聲音,向來驕傲自滿的人第一次為自己的軟弱痛苦,無能為力蔓延到四肢百骸,被自己曾經的沖動和惡語相向壓的擡不起頭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也不知道該找誰,她過的不好。”
幸村精市眼底泛着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同樣愧疚地低下頭,“别這樣,赤也。”
他想要攙扶他站起來。
切原赤也固執地不肯動作,“部長!我從來沒有求您過什麼,她不是那樣的人,算我求您了還不行嗎?哪怕隻是讓我見她一面!”
我隻是想知道她到底過的怎麼樣。
幸村精市目光沉重,“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做不到。”
切原赤也瞳孔一顫,薄唇哆嗦着很久沒能發出聲音。
空氣驟然安靜,壓抑。
幸村精市苦笑,“别說是你,現在就連我想見她都不行。我不是不想幫她,而是她牽扯太多,早就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了。”
切原赤也呆怔怔地擡着頭,簡單的頭腦怎麼也理解不了對方的話。
“可是…”
“抱歉,赤也。”幸村精市聲線溫和,漂亮的眉宇間再也不見當初的年少輕狂,“如果可以,忘記她吧,就當這個人不存在過。”
切原赤也神情動搖,眼眶通紅。
忘記?
怎麼忘記?!
“部長,你以前是不會這樣的…”沙啞。
幸村精市低下了頭顱,“我也很讨厭自己這幅樣子。但是赤也,這世上有很多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我以前不信,但我現在相信了。”
就像他注定不會走上職網的道路…
就像他隻能放棄救命恩人,來權衡利弊,當個冷眼旁觀的走狗…
“也算是我這個部長求你,别再幹涉她的事了,我已經不想再看到身邊的誰出事了。”
切原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部長家的大門的,他渾渾噩噩地,耳邊隻能聽到嗡嗡地響聲,全身血液逆流,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
曾經認識的人陌生地像是變了個人,他所堅信的世界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崩塌了。
措手不及,毫無征兆…
回到醫院之後,他不再關注報紙上的消息,用被子蒙住頭,捂住耳朵,假裝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可是那個人站在日本政壇的中心,又怎麼會瞞的住呢?
藤田沖死後三個月,已經更名為赤司淺的女孩兒突然在衆人面前亮相,宣布自己和迹部家的婚約,并且承認已經懷了一個月的身孕。
又六個月後,她瘋瘋癫癫地出現在東京綜合病院的樓頂,趁着無人之際,從18樓的頂樓一躍而下,一屍兩命,粉身碎骨。
同年,赤司家繼承人大病一場。
曾經不可一世的小泉終于還是跌下了神壇,随後的8年,日本世家格局動蕩,上面重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