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弦一郎唇角輕抿,望向球場上的視線擔憂。
幸村,你的眼裡好像隻能看到自己的夢想…但凡你擡擡頭,就會注意到小兮越來越不開心了。
小兮自從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她快被你那沉重的夢想,壓地喘不過氣了。
幸村精市對這一切視若無睹,他白皙如玉的臉龐溫柔矜貴,一如從前,明亮的眼神中夾雜着隐隐的瘋狂,偏執被暗藏在心底,耐心妥帖地安排,“記者那邊也要麻煩你聯系一下了,可以采訪,也可以報道,但一張照片都不能露。”
他最近聽到一些風聲,說是藤田回國了。
雖然隻是可能,但小泉家這些年如日中天,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知道了。”真田弦一郎離開,沒留一個眼神。
沒再看這場毫無懸念的比賽。
球場上——
不管球迷們如何謾罵,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倒向錦織兮了。
諾亞沒有輕易妥協,但是網球不是逞兇鬥勇,光是耍耍嘴皮子,宣誓幾下志氣就能逆轉局勢的,它比拼的是選手的韌性,耐力,天賦,高強度訓練的積累。
殘酷,卻又現實。
諾亞的雙手發麻,失去觸覺後,雖然強撐着沒有再發球失誤,但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漸漸模糊,球場成了不清晰的畫面,網球消失。
“2:1,錦織兮得分。”
“3:1,錦織兮得分。”
……
冷汗順着錦織兮的發絲垂落,她的發球越來越急切,力道越來越猛,甚至每一次都精準地砸落諾亞的球拍,逼他立刻放棄比賽。
“4:1,錦織兮得分。”
“5:1,錦織兮得分。”
在她力所能及的發球局裡,她會冷酷精準地控制住局勢,在不到1分鐘的時間獲取分數。
幸村精市知道她那愚蠢又多餘的打算,卻并不阻止。
“雙方交換場地。”
這樣猛烈的攻擊除了讓球迷更加誤會外,沒有任何好處。
諾亞和錦織兮再次擦肩而過的瞬間,對方還是輕易地戳破了她的意圖,溫柔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風,沒有絲毫責難的意思。
“錦織桑,意外的溫柔呢~”諾亞淡淡一笑,渙散的瞳孔已經沒辦法聚焦了,腳步變得緩慢遲鈍,像個垂垂老矣的風霜老人。
錦織兮眼神冰冷,掃向對方,“我聽不懂。”
諾亞溫柔地笑,“不,你知道,但是錦織桑,我先是一個網球選手,才是你比賽的對手。”
我有我的驕傲和尊嚴,不需要誰的同情和憐憫!
這對我而言,是羞辱。
錦織兮攥着球拍的手青筋直冒,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你想顔面掃地,我成全你!”
“那就多謝錦織桑了~”諾亞嗓音柔和,笑容溫暖,慢吞吞地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向自己的球場。
錦織兮才不會這麼好心,最後一場是她的發球局,怎麼控制比賽進程還是要看她。
隻要諾亞能老老實實地站着不反抗…
錦織兮眸子一深,唇角微抿。
别做蠢事。
“砰!”彎腰,揮拍。
網球激射而出,沖向諾亞的球拍,和之前一樣,失去觸覺之後的回擊變得笨拙緩慢,像個網球初學者。
隻是諾亞這次的球拍偏偏沒有被砸落,他靈巧地轉動手腕,揮拍。
“砰!”
錦織兮心髒一沉,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網球在越過球網之後,立刻換了一種速度襲擊後半場球場底線。
錦織兮的補救很及時,即使驚訝,身體已經本能地沖了出去,借助着出色的柔韌性,拉伸胳臂,橫向揮拍。
小球受沖擊,被球拍的慣力挑高,力道不減地沖向對面球場的底線。
所以說,沒有什麼比網球再有趣的東西了!
他永遠熱愛的網球!
諾亞唇角微翹,腳下一個領空跳躍,猶如靈巧的魚沖向水面,少年天賦,驚才絕豔,在網球砸向底線彈起的瞬間,揮拍。
下一秒——
意外猝不及防地發生了,強撐着的模糊視線瞬間陷入黑暗,滞在空中的他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制地側傾。
原本應該從球面擦過去的網球直直地沖向他呆滞空洞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尖銳的慘叫撕破天際,響徹球場。
諾亞像個破爛人偶摔在塑膠球場,他被迫彎着腰,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痙攣,球拍重重地砸落,無情地摔向他慘白的臉頰邊。
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被挖的滲血,他淺藍色的發絲混合着肮髒的泥土,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地彌漫開來,灼熱,整個人宛如被獻祭在神台的祭品,生命力被無情褫奪。
網球浸透了令人心悸的血,可怖,陰森。
從此明亮絢爛的視線裡隻剩下昏暗的深海,窒息,冰冷。
空氣凝滞——
全場寂靜。
球迷們不敢置信短短地幾秒究竟發生了什麼。
“比賽暫停!”兩秒過後,哨聲響起。
裁判揮手,澳大利亞的教練迅速地沖入球場,扶起倒在地上的諾亞,把人抱在懷裡,大喊,“醫務人員!醫務人員!”
錦織兮的球拍掉落在地,她失神地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